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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懂李白和杜甫,才知道何為強者的逆商

2024-04-03國風

提到中國古詩,就必然提到「詩仙」李白和「詩聖」杜甫,他們是中國璀璨文化星河中最耀眼的兩顆星。

杜甫年少時,李白已經在文學圈出盡風頭,杜甫是李白的超級粉絲。

天寶三年,44歲的李白與33歲的杜甫初次相會於洛陽。杜甫10多歲時就是李白的鐵桿粉絲,此時見到偶像,既欣喜又忐忑。

當時,杜甫「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等名句早在社會上傳播,兩人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他不會料到,在身後的千百年,他一直與自己的偶像齊名,甚至聲望超過了自己的偶像。

正如杜甫第一次見到李白,深得李白贊賞,李白曾妄言的那樣:「李太白、杜子美,各領風.騷萬萬年。」

在很多讀者心中,李白是樂觀豪放的,而杜甫卻是悲觀陰郁的,其實這只是對李杜二人幾首廣為流傳的詩作進行了片面理解。

這樣的解讀是表象的,是有失偏頗的。

及時行樂並非一種豁達

李白在現今的四川江油長大,傳說其父是為躲避是非到此隱居的富人,不為生計發愁,常年閉門不出,過著棋琴書畫詩酒花的自在生活。

李白在父親的教導下表現出了非凡的吟詩天賦,同時他也喜歡練劍。

與世隔絕的生活讓李白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向往。

剛成年,李白就帶著書童丹砂和父親給的盤纏,踏上了通往外界的萬裏征程。

他一邊鄙視科舉考試,不願意走天下讀書人必走的考功名之路,一邊又想遇到伯樂,舉薦他出將入相。

時光匆匆,一晃多年,李白花光了父親給的錢,依舊一事無成。

眼看快到而立之年,許多朋友開始勸說他成家。

27歲這年,李白入贅安陸許家,許家是安陸的名門望族,妻子許氏的祖父是唐高宗時的宰相,父親當過員外郎。

許氏才貌雙全、性格賢淑,嶽父為人寬厚,對李白抱有大期望,給女兒很多陪嫁,以栽培女婿之用。

成家後的李白,帶著嶽父給的盤纏,再次踏上了尋找伯樂的遠遊征途。

李白離家三年,與家中互無音訊,嶽父去世、妻子病重,家產被奪,李白一概不知,幸好有丫環碧桃和書童丹砂裏外照應,才勉強度日。

後來,碧桃和丹砂結為夫婦,代管了李白的一切家事。

李白一生都在遠遊的路上,在家的日子少得可憐,女兒平陽出生才幾個月,李白又踏上了出遊之路。

雖然經常有人宴請李白,他深受崇拜和歡迎,看似逍遙快活,但從他的詩中,就能看出失意。

初入長安碰壁,李白寫下【行路難】「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

李白在逃避求職的失敗,也在逃避家庭責任。

李白常年遊歷四方,一別兩年回到家中才知許氏已病了多日,孩子們也面黃肌瘦,要給妻兒補身體還得向人借錢。

許氏病故後,李白帶著5歲的女兒,2歲的兒子,還有丹砂和碧桃遷往東魯。

幾經周旋,李白終於待詔翰林,可惜只是終日陪同皇帝和貴妃玩耍,寫詩助興,心中不滿,才有大醉不起、聽詔不行的狂妄舉動,後被皇帝「賜金還山」。

回鄉途中,李白寫下【秦水別隴首】「 秦水別隴首,幽咽多悲聲……揮涕且復去,惻愴何時平? 」沮喪之情露於言表。

李白不得誌,便想訪道求仙、以酒買醉。

李白回到東魯,第一件事就是用玄宗打發他的錢造了酒樓,日月沈醉酒中;第二件事就是用玄宗打發他的錢建了一間丹房,打了一眼丹竈,找礦石燒煉。

被皇帝趕回鄉,一直讓李白郁結難消,寫下【登金陵鳳凰台】「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

這之後,李白常出遊名山,以求身心的安靜,而「 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在表象的悠閑之下隱藏著巨大的無奈與孤獨。

在一次文人聚會上,大家談及過往文人的遭遇,李白再次悲從中來,寫下「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他在用狂妄釋放愁苦,也深知酒後更愁,還是要借酒澆愁。

安史之亂後,李白因報國求名心切,被莫名卷入皇室父子兄弟之爭,被冠上「附逆作亂」的罪名丟進潯陽監獄。李白在獄中不是呆坐發楞就是胡言亂語,幸得獄卒同情,讓他的第二任夫人宗氏為之請中醫,說他七情抑滯,肝郁不舒。

李白58歲這年,被流放貴州,流放途中,喜從天降,朝廷因旱災赦免流刑以下罪犯,李白也在其中,他便大喜過望,心生幻想,寫下「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首流傳千古的歡樂之歌,讓世人以為李白一生豪放不羈,遇事不愁,事實上,李白常大喜大悲,不能淡定地面對幸與不幸。

莎士比亞曾說:「靜默是表示快樂的最好的方法,要是我能夠說出我心裏多麽快樂,那麽我的快樂只是有限度的。」

李白好酒、及時行樂,並非一種豁達。真正的豁達是能夠以平常心面對榮辱得失,能夠與苦難和解,能夠與孤獨握手言和。

真正的樂觀是攜著苦難前行

杜甫的詩大多反映社會現實,在中國古典詩歌中的影響非常深遠,被後人稱為「詩聖」,他的詩被稱為"詩史"。

杜甫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宏偉抱負,可惜他生活於唐朝由盛轉衰的歷史時期,戰亂不斷,人民生活水深火熱。

杜甫生於世代為官的官宦之家,卻關心底層人民,作品多反映民生疾苦。

其詩大膽揭露當時社會矛盾,對窮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他常對戰亂給百姓帶來的無窮災難和人民忍辱負重參軍參戰的愛國行為感慨萬千。

杜甫最著名的「三吏三別」,道盡了戰爭的殘忍與生活的心酸。

【石壕吏】中寫到「 ……三男鄴城戍。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 」廣大人民的苦已經深入骨髓。

在【新安吏】、【新婚別】中,杜甫既同情人民的痛苦,又不得不含淚安慰、勸勉那些參軍的男子走上前線,為國盡忠。

【無家別】描述村莊因為戰爭一片悲涼、死寂,「四鄰何所有,一二老寡妻」,真是苦不堪言。

杜甫站在應征入伍男子的立場哭訴:「永遠傷痛我長年生病的母親,死了五年也沒有好好埋葬。她生了我,卻得不到我的服侍,母子二人終身忍受辛酸。人活在世上卻無家可別,這老百姓可怎麽當?」

【垂老別】描寫老翁暮年從軍與老妻惜別的悲戚場景,已經沒有青年人可以拉壯丁,連白發老頭也要上陣。國家的悲哀,人民的慘劇,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杜甫的個人遭遇也和他詩中描寫的底層人民相差無幾,他的小兒子被餓死,生活居無定所、顛沛流離,投奔肅宗途中被叛軍俘虜。

盡管個人遭遇了不幸,但杜甫沒有沈湎於私人的悲痛,他無時無刻不憂國憂民。

杜甫的詩成為宋代以後無數愛國人士的精神食糧。

在安史之亂前,國家尚且太平,人民生活還算安定,杜甫也曾寫過一些歡快愉悅的詩。

【飲中八仙歌】生動地再現了盛唐時代文人士大夫樂觀、放達的精神風貌。「 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這幾句後世對李白無法回避的贊頌,正是出自杜甫之手。

杜甫的【江畔獨步尋花】:「 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傳達了普通人家的日常幸福,他心懷天下、心系蒼生,卻不曲高和寡,他熱愛平民百姓,以他們的小確幸為樂。

於妻子,杜甫實在是萬裏挑一的好丈夫。

杜甫的老婆是當時司農少卿楊怡的千金,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二人婚後感情很好,即使顛沛流離、饑寒交迫,杜甫夫婦仍然相濡以沫、矢誌不渝。

唐朝是一個開放、流行歌舞的時代,男人的酒宴常有歌伎作陪,總有些鶯鶯燕燕的故事,但杜甫一生沒有任何桃色新聞。

就連他的偶像李白,一生也有4個女人,兩任正式妻子,兩個同居婦人,其中一個同居婦人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杜甫平生唯有一首寫給其他女人的詩,【戲為艷曲二首贈李】中寫道:「 使君自有婦,莫學野鴛鴦 」,既是規勸李姓歌伎,也是自戒。可見杜甫是一個有原則,能抵制誘惑的好男人。

杜甫45歲時寫下【月夜】:「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 」

最後兩句的意思是:什麽時候才能在一起,共同靠在透光的帷幔旁,讓月光擦幹兩人思念的淚。他的詩道盡了對家中妻子的思念之情。

一個45歲的男人還能對妻子如此深情、牽掛,實不多見。

在一夫多妻盛行的時代,杜甫一生只有楊氏一位夫人,無論順逆貧富,還是聚少離多,二人攜手相伴30年,他們是彼此心中的唯一,直到杜甫去世。

杜甫給妻子寫了幾十首情詩,這在「妻為夫綱」的封建社會極其罕見。杜甫筆下的妻子可親可敬又可愛,富有犧牲精神。杜甫毫不隱藏對妻子的愛,梁啟超稱杜甫為「情聖」。

汪曾祺曾說:「 家人閑坐,燈火可親。

杜甫雖然沒能給妻子提供錦衣玉食,但破屋下的相守同樣是眾人渴望的至寶。

讀完杜甫的一生,我們才發現他憂郁詩詞的背後,隱藏著超越凡俗的曠達。

羅曼羅蘭在【托爾斯泰傳】中寫到:「真實的、永恒的、最高級的快樂,只能從三樣東西中取得:工作、自我克制和愛。」

我們都誤解了杜甫,他並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他擁有真實的、永恒的、最高級的快樂。他只是遭遇亂世,看見了底層人民的苦難,並深深理解人們的艱難。

真正的樂觀主義者,不是看他順境中有多眉飛色舞,而是看他逆境中能否正視生活的苦難,並帶著苦難前行。

知難而進才是真的勇士

網上流行這樣一句話: 真正的強者,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勇敢自信不是走上坡路時誌得意滿、目空一切,也不是在高峰時對谷底中的人缺乏同理心,而是被撞得頭破血流之後依舊目標堅定,是自己生於優渥,也明白他人的不易。

生活的強者都有一顆平常心,無論在快樂還是苦惱中,始終保持激情,保持不忘理智,擁有什麽都不懼怕的信念。

貝多芬說:「在全人類中,凡是堅強、正直、勇敢、仁慈的人,都有是英雄!」

每一次災難中,平凡人表現出來的韌性才最震撼人心,即便我們渺小如砂礫,也會是歷史洪流之中最堅強的基石。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偉岸,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精彩,只要心存善良,不自我放逐,不拋下擔當,就稱得上生活的英雄。

真正的樂觀不是及時行樂,而是攜著苦難前行。

我們終要在起起伏伏的人生中學會勇敢與堅強,扛起責任與擔當,不懼苦難,奮勇前行。

作者:疏影,原傳統文學作家,現新媒體文寫手,看書、碼字是生活的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