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生活

向晚意不適,到那片粉色的風雨蘭前,獨自尋覓清歡,遇見一只貓咪

2024-10-01生活

傍晚忽然很傷感。

下午下了第二節課,一進辦公室,鄰座35歲的小夥子一瘸一拐皺著眉頭和我走了個對面。我不由得問他:「你怎麽了?」他額頭大滴的汗珠子密密麻麻就要匯成小河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我:「一會兒——和你——說。」

我剛坐到工位上,他也跟著回到了工位。他拿著一張校醫開的診斷書哆哆嗦嗦地和我說:「我——好難受,血壓150。」然後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我趕緊拿過診斷書一看,哎吆餵!可不高壓147呢!他才35歲啊!

還沒等我說話,小夥子又帶著哭腔指著左胸脯說「我這裏好痛。」我忽然覺得眼前似乎是我兒子在和我說話,眼裏瞬間熱乎乎的,心疼地問他:「以前有過血壓150的情況嗎?你是不是剛和學生生氣了?」他答:「沒有。中午學生打架,我高聲訓他們了。」「你有可能是心臟不舒服,你有堵了的血管嗎?」他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快要睡著的樣子,盡最用較大的氣力說:「頸動脈有堵的地方,不到50%。」不到50%,就意味著沒有危險。他說的平淡,我心裏卻有點慌,萬一他現在心血管堵的嚴重了呢?那不就會有生命危險嗎?

我催促他說:「你趕緊打車去醫院吧。」他從椅子背上仰起頭說:「我自己開車去。」「萬一有個什麽事,你找個人和你一起去照顧著點,或者打車。」他很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都忙 ,誰也抽不出身,現在我已經找人替我上課了。我自己去吧。」他在手機上掛了區醫院的急診號,請了假準備出發。

我幫他整理好東西,送他出了辦公室,已經5點多了,到了晚飯時間。像往常一樣,我發微信約我的「飯搭子」,一個和我兒子年齡差不多的女同事青青一起吃飯。她回資訊說:「我今天下午突然很不舒服,頭痛想吐,吃不下。我還要去男生宿舍處理學生的事情,處理完躺一下。」我還未來得及回復,她又發來一條「都是拿命在上班。」接著她又發了個流淚的表情包。

吃不下飯,也得繼續處理學生問題, 責任啊責任!教師的責任重大。

本來我和青青每天晚飯都一起吃,吃完飯一起散步聊天,心裏暖暖的。看到她的資訊,我的心被什麽抓了一下似的,既難受又很心疼她。

很久以前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班主任比總理都忙」,事實的確如此。

我一個人到食堂吃完飯後,給青青打包了她愛吃的油炸大蝦,送到她辦公桌上時,快6點了,她還在男生宿舍處理問題。

晚上7點學部有師生「九月放歌」活動,我要參加教師合唱,我不能回公寓,只得一個人在校園裏走走。

今年從春天到秋天,校園的花開得非常少,唯入秋以來風雨蘭開得很盛。遠遠看見操場邊上的風雨蘭又開花了,我循著粉艷的色彩走近風雨蘭。

風雨蘭很矮,只有一拃多高,因一開花就是齊刷刷開放,雖矮小也壯觀。我不由得蹲下身觀賞,選擇角度拍照。

可選的角度太多了。

獨賞一朵,簡直是風姿綽約。

這幾朵花的姿態,是不是很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仙子呢?

這擁擁簇簇的一大片,似一堵花墻。

又一堵花墻。

正在拍這一片風雨蘭,走過來上一屆剛教過的兩個初三學生,他們升入本校高一後,幾乎每天傍晚都到辦公室去看看我,和我聊幾句,孩子們和我挺有感情的。今天他們到辦公室沒找到我,便到校園找我,他們在風雨蘭前找到了我。

他倆指著這朵花說:「老師,這朵花最鮮艷,拍這朵吧。」我便拍下了花叢中最艷的一朵風雨蘭。

孩子們和我說了幾句話就跑到操場去玩了。看著他們青春洋溢的身影,似乎看到了流年裏曾經的自己。

天邊晚霞漸漸淡去,天空由橘紅轉為橙黃。鄰座的小夥子發來了微信語音,說他堵車剛到醫院,坐在椅子上排隊等著看醫生,我稍稍松了一口氣。

我繼續拍了幾張風雨蘭照片,意外發現光照不足了,拍出來的照片顏色卻更艷麗了。

可愛淺粉愛深粉。

操場仍然人聲嘈雜,但我與風雨蘭相處了一陣子後,心裏變得不再沈重了。

內心不悅時,賞花賞月賞秋香,不也會心生清歡嗎?所謂「清歡」,也就是「清淡的歡愉」吧。

忽然背後「喵」的一聲,我下意識扭頭一看,一只幼小可愛的黃貍貓咪睜大眼睛監視著我,這是住在校園裏某一花草隱蔽處的流浪貓。

貓咪仿佛在和我說:我過著流浪的日子都不傷感,你還傷感什麽呢?

我在心裏回答它:我來時的傷感還有,但我現在的心裏,也有一些清淡的歡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