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場突然而來的大雨,我居然想了很多很多
昨天下午五點鐘左右太陽陰了,我看天氣還不錯就準備再出去采幾個茶葉湊著上午的賣。
我出門的時候厚厚的雲層把太陽遮住了,天上還有東一處、西一處是藍色的,我采著采著茶葉,太陽又從雲層的縫隙裏邊鉆出來曬我。
它就像一個調皮的小孩子,似乎是在和我捉迷藏一樣,一會兒鉆進雲層後面、一會兒又鉆出來,如此往返了幾次後就再也不見了。
太陽雖然沒有了,但是天氣還是異常地悶熱,連樹上知了的叫聲都是有氣無力的,偶爾刮起的幾縷風都是在高高的樹梢上,我一點也沒有感受到。
我把腰弓得像個煮熟的蝦米,兩只手在茶樹上不停地翻飛著,大肚腩被壓迫得極不舒服,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著,滴到茶葉上一點點暈染開來。
很快我的前胸、後背和腰上的衣服就全部被汗水濕透了,我直起身子一看周圍還是有不少人,要是沒人的話我把衣服往上提一提應該要涼快些。
後來我感覺光線越來越黯淡,擡頭往天上看,一團團的烏雲溜得飛快,有好幾個地方已經聚積了厚厚的一層。
很快大風就刮起來了,沒一會兒我身上所有的燥熱就被一掃而空,不遠處的竹子和大樹使勁地搖晃著腦袋,不少葉子從它們身上掉下來紛紛揚揚地飄散在空中。
我背上汗濕的衣服讓風一吹緊緊地貼著自己的後背,覺得有一股浸人的寒意在身上蔓延開來。
風呼啦啦不停地吹著,這個時候采茶葉非常地涼快,想著上午那麽熱的時候都還在幹,這會兒太涼快了我忍不住又多采了兩把。再看天,那烏雲似乎馬上就要掉下來砸向我的頭頂了。
我再也不敢在地裏停留了,這兩天的雨一下來就是大雨,天氣預報還釋出了暴雨藍色預警。
我急匆匆地朝家裏走去,越走越快,最後索性拖著自己這一身肥肉跑了起來,好久沒有進行過劇烈運動,感覺自己肺裏的空氣好像都快要被擠壓完了。
還在大路上,雨點就已經東顆西顆地撒了下來,我的腳步始終沒停一直在向前跑,到我家外面坡上時雨已經逐漸變得密集起來了。
我家的那個坡有點陡、還有點長,本來我在大路上就跑得已經夠累的了,我的鼻子完全呼吸不過來,只能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過度的運動將我的胸腔壓迫得有點隱隱作痛,風從我張大的嘴貝瑞毫不客氣地灌進去,再加上我急促的喘息,喉嚨被哈喇得又幹又疼的,我還是咬緊牙關一鼓作氣地沖進了自家的院子裏。
這才看見我爸手裏打著一把傘,手上還拿著一把正準備出門去地裏給我送雨具,他雖然懶,心裏還是記掛著我的,曾經憋著的那些怨氣好像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仔細回想我活過的這幾十年,好像總是在不停地付出,我常常因為周圍人對我的一點好而感動莫名,我知道這是長期以來缺愛、缺乏安全感的緣故。
我缺乏安全感到了哪種程度呢?坐別人的車,汽車我沒什麽感覺,如果是兩輪的我的心總是提在了嗓子眼,我怕自己太重別人會穩不住,總覺得車把手在自己的手上心裏才會安穩。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給我安全感,老天爺給世間大多數女人都賜予了依靠,卻單單吝嗇地少了屬於我的那一份,我知道是因為我不夠出色、不夠好,所以老天爺才會把我棄於這人世間的淒風苦雨中不聞不問。
但那又如何呢?螻蟻尚且偷生,於是我活成了自己的天,或許這天和此時此刻的天一樣大雨傾盆,但總有一天太陽會出來的不是嗎?
我在院子裏坐了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息,平息了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嗓子眼裏那種幹澀而又疼痛的感覺喝了好幾口水也沒法緩解。
一些知了還在樹上聲嘶力竭地叫著,大雨的聲音掩蓋了它們大部份的聲音,只有少數的聲音透過雨幕傳進人的耳朵裏,好像有一種茍延殘喘的味道,麻柳樹的葉子也被風雨吹落了一地,被迫承受著雨水沖刷。
眼看著夜幕就要降臨,我的茶葉還沒有賣,好不容易雨小一點我才穿上雨衣沖進了雨幕。
大路上隨處可見一窪一窪的積水,車輪壓過那積水就會在車輪上開出一朵朵美麗的水花。
斜坡的地方雨水更是不停地急急忙忙地流淌著,它們降落這凡塵或許也是帶著自己的使命來的吧?
賣了茶那雨下得更大了些,我只能龜速地騎上車朝回家的方向行駛,大顆大顆的雨砸得我的臉生疼生疼的,我一把又一把地抹著臉上模糊了自己視線的雨水。
回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家裏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在院子裏等著我,看見我回來了才四下散去,該睡覺的睡覺、該看電視的看電視去了。
我知道他們都在擔心著我的安全,我更知道我是這個家的頂梁柱,這柱子不能倒、不能彎、更不能斷,因為我的身後還有那麽多需要我的人,為了那些需要我的人,無論如何我都該好好地活著。
昨夜的雨在我賣完茶回來不久就停了,我原以為還會再下的,但一整晚卻出奇地平靜沒有再下一滴雨,那些原先被大雨嚇得不敢吱聲的合唱團又重新開始了演奏。
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傍晚的這場雨,雖然只是突如其來的、簡簡單單的一場雨,我卻覺得蘊含了很多做人的哲理在裏邊。
以往我出門看見天色不對會帶著雨具,帶了幾次沒用上過就懶得帶了,覺得是累贅,還有一份僥幸在裏邊,哪有那麽合適就下雨的?現在想來做什麽都得持之以恒,順手而為的事關鍵時刻會幫上自己的大忙,帶了傘我就不用奔跑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如果我不貪戀那一絲涼快多采了一會兒茶,在最早看見天色不對勁時就往回走,那我可以從容不迫地回到家,多采那點茶、少采那點茶對我的生活又造不成什麽直接影響,由此可見把問題看開一些、審時度勢很有必要。
我把自己累得像條狗、瘋跑回家成功地躲過了大雨,在我看來自己還是有潛力沒發掘完的,被這鬼天氣一逼我一個大胖子不也躥得跟兔子一樣快嗎?那是不是說明在恰當的時機,我再逼自己一把也能像躲過這場雨一樣邁向成功?
雖然我躲過了一場雨,但為了賣掉茶葉還是得自覺自願地再次紮進雨裏,這是不是就像人們常說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還是會來怎麽都躲不過?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千奇百怪的想法,我明白我漫長而孤單的後半生只能用這些思緒來填滿自己空虛的心靈,然後再用文字的形式記錄下來。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又是暴雨來襲,有個屋檐可以躲雨也是一種幸福
今天早上的天色不怎麽好,天氣預報說有雨,前幾天也說有雨結果卻出了大太陽,「狼來了」的故事多講幾遍就沒人相信了,我還是要去采茶葉的。
院子外面的玉米桿被砍掉了,地也重新被翻過了,褐色的土地上已經泛起了星星點點的綠意,那是老母親種的紅皮蘿蔔,過一兩個月就可以切絲涼拌,也可以做泡菜了。
院子籬笆上的黃瓜已經要下茬了,黃瓜葉上斑斑點點,就好像風燭殘年的老人臉上那些帶著滄桑的墨點。
來到地裏茶樹上濕漉漉的,一個個小芽在晨曦中伸長了脖子等待著我的采擷,雖然每天收獲很少,但是從它們的身上我還是看到了全家生活的希望。
鄰地阿伯家地裏,一個個桔子的臉上、下巴上掛著昨晚的雨滴,就像小孩哭過之後沒人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多想伸手替它們擦去那晶瑩的眼淚啊,這麽想的我也這麽幹了,冰涼的露珠落到了我溫熱的掌心,有一股桔子淡淡的清香味。
和鄰地的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天色越來越黑了,地裏的人都說今天這個天不保險肯定有雨。
說過沒一會兒,雨就開始稀稀拉拉地下來了,大家都開始打道回府,這兩天紫薇花開得正艷,我折了小小一枝讓它跟我回家。
雨在不停地下著,老父親坐在椅子上望向院子外面的雨幕,那幾根為了給扡插的梔子花遮蔭沒有被砍掉的玉米桿已老得不能再老了,葉子上帶著秋天的蕭瑟和金黃。
這樣的天無疑是很涼爽的,很快老父親已經不滿足於坐了,又把他那把破躺椅拖出來躺了上去,似乎那才是他享受生活最舒適的樣子。
沒下雨前老母親摘了一籃子豇豆回來,她把老的挑出來剝掉外殼留種,能吃的摘出來今天中午吃。
小丫頭被尿憋醒了,這才下樓來趿著一雙拖鞋劈哩叭啦朝茅坑沖,那頭發亂蓬蓬的,母雞不用做窩能直接在上面下蛋。
真好啊,我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睡到自然醒的待遇,我的孩子們一天不落地享受著,我這輩子活著的目的最重要的一項是絕不讓自己的孩子重復自己的人生,就這件事情而言我算不算是成功了一點點呢?
雨一直不停地下著,千思萬緒也在我的心間輾轉反側,是誰把光陰剪成了煙花?短短一瞬便可看盡人世繁華?落寞如我,只一眼亦能望斷天涯……
隨風而去的情和淚永遠不會再回來,回首往昔不由感慨萬千,濃縮成短短兩句話。
雨不住、情難負,豆蔻年華枯。
心如故、方思初,風華已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