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最後一戰,便是那著名的高郵戰役。
一代戰神粟裕,指揮新四軍以迅猛之勢,在自己最熟悉的南方戰場上,開始血戰日寇。
粟裕打得日本兵扔掉軍裝,換上幹凈的和服,說自己是良民;粟裕打得日本指揮官,交出祖傳的戰刀,向新四軍將領表達敬意。
今天我們從三個角度:官方正史、戰地記者、當地老百姓的視角,全方面回顧這場經典戰役。
從正史看全域、從記者看細節、從老百姓看局部。
一切的一切,要從新四軍的粟裕,和國民黨蔣介石的恩恩怨怨說起。
因為粟裕在紅軍時期、抗戰時期、一直都是在南方活動,解放戰爭時期,更是在南方大放異彩。
而蔣介石就不用說了,標準的南方軍閥,雖然說蔣介石這三個字兒,只要出了南方就已經不好使,但是蔣介石在南方的時候,卻有壓倒性的恐怖實力。
先說紅軍時期,在1934年的時候,粟裕擔任紅七軍團參謀長,於7月份出發趕奔皖南。
那時候,紅七和紅十兩個軍團,成功突圍的人數,不到一千人……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等粟裕突圍到浙江的時候,也就是一頭紮進蔣介石老家,身邊只剩下區區四五百人……粟裕內心的滋味,可想而知。
估計任誰也想不到,粟裕會在十幾年後的淮海戰場,一戰摧毀蔣家根基!
粟裕到了浙江、也就是蔣介石的老家之後,擔任挺進師的師長,隨即開始了那經典的三年遊擊戰,被一些史學家稱之為:在蔣介石的老家大鬧天宮!
和以前相比,此時的戰神粟裕,因為電台壞了,無法再聯系到上級,所以他開始獨立自主的指揮這幾百人,自己制定作戰計劃,所以打得是有聲有色,在敵人的心臟當中,來了個中間開花。
蔣介石恨得牙酸,他多次派遣大軍,非但沒有成功打敗粟裕,恰恰相反還被粟裕多次擊敗。
即使到了西安事變之後,國共要合作一致抗日,蔣介石也親自下令聯北不連南,也就是說承認陜北的共產黨紅軍,不承認南方的紅軍遊擊隊。
國民黨在國共合作的前提下,派遣十萬大軍去圍攻粟裕,但最後也功敗垂成,蔣介石不得不承認南方遊擊隊的地位,隨即新四軍成立。
經過八年抗戰,粟裕摸透了南方戰場的地形,吃透了水鄉澤國的地形地物,那自然占盡優勢。
抗日戰爭勝利之後,日本當局已經宣布無條件投降,可江蘇高郵的日軍,卻盲目地想要效忠天皇,這幫侵華日軍,開始討論是投降還是不投降?
關於高郵戰役,咱們先看看官方正史怎麽記載,內容如下: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中國戰場,以中國軍隊獲得完全勝利而告終。
到11月份的時候,蔣介石召開國民黨高層會議,開始為內戰做準備,會議上自然重點討論南方的新四軍問題。
蔣介石的幹女婿陳誠,當時擔任總參謀長,在會議現場放大炮,說能在兩個月之內徹底「消滅」南方的共產黨。
就此時的華中地區地形來說,國民黨想要切西瓜一樣,將解放軍一刀分成兩半,而這一刀下去之後,重點的戰略要地就是高郵!
如果國民黨拿下高郵,真就是一刀切西瓜,等於是「腰斬」新四軍。
國民黨的會議結束之後,這幫頑固派立刻通知高郵的日本人,說什麽不要向新四軍投降,而是應該向國軍投降。
高郵的這幫鬼子,憑借銅墻鐵壁一般的防禦,原本就不想投降,而今收到了國民黨的指示,所以更是有恃無恐。
粟裕一直關註南方局勢,目光久久盯著高郵那片戰略要地,他自然知道抗日戰爭勝利之後,下一場戰爭要拉開帷幕,粟裕原本就是為戰爭而生的男人!
1945年12月3日,粟裕等人隨即向中央軍委和新四軍的總部發電報,認為高郵是戰略要地,國民黨的企圖是分割華中。
粟裕建議我方新四軍,集中三個縱隊攻占高郵,而且國民黨的25軍隨時會支援日軍,我們也要做好相關的應對準備。
中央軍委經過討論,兩天之後隨即回復粟裕,立刻展開高郵之戰,打擊侵華日軍。
此時的高郵,經過日本人的多年「經營」號稱是鐵壁銅墻,外圍有大量的永久防禦工事,遠遠望去宛若烏龜殼。
高郵有日軍一千一百多人,步兵都是甲等兵,炮兵更是攜帶著重武器,外加五千偽軍協助。
日偽軍的戰術是,抵抗粟裕的進攻,然後等待蔣介石的國民黨第25軍來支援。屬於是內有糧草、堅城利炮、外有援兵。
他們對新四軍的回復則是:按照蔣介石的命令,在高郵「維護治安」不向新四軍投降。
粟裕隨即開始下達作戰計劃,因為各種軍事術語晦澀難懂,所以筆者將作戰計劃,做了通俗的解釋,內容如下:
第一階段是先打外圍,就跟砍樹似的,先把高郵外圍的旁枝末節,全部清理幹凈,留下高郵孤城。
由第七縱隊和蘇中軍區的部隊,負責最外圍的戰鬥,拿砍樹來比喻的話,就是斬斷那些亂七八糟的枝條。
這最外圍的日寇據點,雖然實力不強,但是很多很亂。
掃清了日軍的外圍之後,要控制運河大堤,防止國民黨的第25軍,來援助高郵的日軍。
如果第七縱隊是拿片刀修枝條,而第八縱隊則是拉大鋸,把城外的日軍清理幹凈,打得高郵只剩下孤城,這便是第一階段。
至於第二階段的計劃,便是鋸大樹主幹,向高郵發動總攻,由第八縱隊來完成。
為了保證以上作戰方針的順利實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蘇中早就成立了後勤部門,動員本地區的人民群眾,開始支前作戰。民工負責送物資補給,總人數高達一萬五千人!
1945年12月19日,粟裕指揮新四軍十五個團,隨即和日寇展開激戰,高郵戰役在傍晚7點鐘打響,目標清理外圍戰場。
南北長八十裏,東西寬大概四十裏,第七縱隊從三個方向東、西、北,開始秋風掃落葉。
粟裕親自隨軍指揮,第一階段的戰鬥,基本完成了戰略目標,第七縱隊抵達河岸,隨時準備抵擋國民黨第25軍來援。
接下來就是第二階段,高郵已經成了孤城,就跟砍樹似的,只剩下主幹。
時間是22號的早上,粟裕帶著第八縱隊的司令員陶勇,來到了高郵城外,仔細檢視戰場環境,為接下來的總攻制定方針。
開戰!
首先登臨戰場的,就是反戰同盟的新四軍分部,他們都是反對戰爭愛好和平的日本友人,隨即展開攻心作戰。
例如:用日語宣讀天皇的投降詔書,現在日本已經無條件投降,如果持續抵抗的話,註定是死路一條。隨後又播放日本歌曲,響起思念故鄉的旋律……
各種攻心戰開始之後,就陸續有日本的士兵悄悄離開高郵城,投入了新四軍的懷抱。
攻心戰接連「打」了兩天,雖然大多數日本士兵都堅守城池,不敢違抗他們長官的命令,但是內心深處的戰鬥意誌,已經開始出現了動搖。
12月25日,粟裕召開了動員大會,地點是在高郵城的東面一個小村莊,這是抗日戰爭的最後一戰,所以各級軍首長非常重視。
到了夜裏,新四軍的火炮,隨即在黑暗當中發出了烈焰的怒吼,開始轟擊高郵城。
而我軍的攻城突擊隊,早準備好了「土坦克」意思就是用棉被蘸水裹在方桌上,下面再使用小車推著,用來抵擋敵人的子彈。
在炮火的掩護當中,突擊隊開始攻城,城外的開闊地當真是槍林彈雨,我方戰士陸續出現傷亡,依托百戰而來的經驗,和大無畏的勇氣,攻入高郵城下。
雲梯隨即架起、爆破手隨即開始作業,中日雙方的軍隊,用自己的鮮血,為這場戰爭畫上血腥的句號。
到了25日的夜晚,粟裕隨即發出總攻的命令,八縱、六十八團、三營、九連、得班長的朱鐸,朝著南門發動猛攻。
朱鐸後來對記者說:
「昨天晚上下著小雨,粟副司令對我們說,務必要拿下高郵。黃連長手持毛瑟槍,帶著我們殺上城頭。」
「突擊班長張萬成同誌,帶7個同誌帶足手榴彈,也上了雲梯,我們身上有汗水、有泥水、又有雨水、所以竹梯子特別滑。機槍和迫擊炮進行火力掩護,戰士們猶如猛虎上山……」
「第二次攻城的時候,連長帶著我和另外三個同誌,再次帶著手雷和湯姆遜機槍攻城,我一手端著槍,一手扶著梯子,爬上了高郵城頭」
「我的面前,有一大堆敵人,他們想要用馬刀,去砍我的手,還拋起石灰灑向我的眼睛。」
「我登上了城墻之後,用湯姆遜給了他們一梭子,戰友施光國的輕機槍,也噠噠噠掃射敵人。」
「連長隨即上了梯子,他的手槍接連射擊,我們打得敵人倉皇逃走,到處都是慘叫的聲音,腳下遍地都是屍體。」
「後續部隊登城之後,我們打垮了那些瘋狂的日本人,拿下了南城門。」
突擊隊子彈打光之後,就跟敵人展開白刃戰,雙方打了七個小時,新四軍大獲全勝。
第八縱隊打得日軍殘留部隊繳械投降,第七縱隊則擊退國民黨援軍,保障了高郵戰役的勝利。
連國民黨也想不到,新四軍的速度會那麽快,而高郵日軍又投降那麽快,他們還派遣飛機空投了大量的補給,有罐頭有武器,殊不知日軍早就投降。
而國民黨空投的補給,自然被我新四軍繳獲。美味的罐頭,和精良的武器,屬於是國民黨誤判大局勢的一個小縮影。
以上便是官方正史,對於高郵戰役的記載,下面咱們看看戰地記者的報道,官方正史很嚴謹很客觀,而記者寫的則更有故事性。
第一階段,粟裕親自指揮第七縱隊,從高郵外圍的三面進攻,之所以網開一面,是故意讓日偽軍進入開闊地帶,敵人果然上當,粟裕指揮部隊,殲滅日偽軍的數量高達兩千人。
與此同時,華中軍區的部隊,也先後拔掉日寇十六個據點,消滅日偽敵人四千多名。
這裏筆者本人要說兩句:記者是現場清點出來的數據,官方正史要嚴謹,寧願少報不能多報。所以記者和正史的殲敵數據有出入,是很正常的,正史記載是共計五千五百多人。
到了第二階段,第八縱隊的陶勇,隨即發動總攻,先是攻占城外的制高點,也就是先殲滅「奶奶廟」當中的日寇。
前文說過拿下南城門,也就是那位英雄班長朱鐸,關於他的采訪,我們已經將其插入了「正史」的內容當中。
攻城的梯子,和電線桿一樣粗,南門拿下之後,東門、北門也被我軍攻克,殲滅了城裏的一千多日寇,和五千多偽軍。
繳獲六十一門火炮,四千多條槍。
接下來就是受降儀式,粟裕站在人群當中,全程註視著投降儀式,他衣服穿得很簡單,再加上個子也不高,大家都把粟裕當成了普通人。
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到此時徹底結束。最後的高郵日軍,向我新四軍投降。
儀式結束之後,粟裕身為這場戰役的總指揮,在城內接見了高郵日本守軍的軍官。
高郵的日本指揮官當中,有一人名叫巖奇,大佐軍銜。
巖奇的表情非常肅穆恭敬,他站在了粟裕的面前,拿出了祖傳的紫雲刀,他彎腰鞠躬之後,將戰刀舉過頭頂。
巖奇非常說,要將這把世代相傳的軍刀,敬獻給中國新四軍的指揮官。
參戰士兵呂哲民,談起前天的激戰,他說:「我們打進城裏之後,鬼子扔了武器,鉆到了兵營,將那滿是泥水的軍裝藏起來,換上幹幹凈凈的和服,他們跑出來對我說新四軍大大的,我們幹凈的,我的,沒有開火……」
「他們想要偽裝成日本的普通人,可我進到床底下,搜出了那些軍裝,所以他們不得不承認是戰俘。」
「國民黨的野馬飛機掠過,故意飛很低很低,把我帽子都給吹掉了,想要炫耀空軍武力。」
「飛機來的時候,日本人突然不見了,只剩下衣服,飛機走了之後,我才看到在我腳下呢,嚇得‘鉆地’了。」
高郵戰役結束之後,還有個美國記者名叫勞勃,我們給他起的外號叫大蘿蔔,他坐著吉普車從徐州來到高郵,他是陶勇的好朋友。
據野史傳聞,說國民黨的飛機轟炸新四軍,大蘿蔔不知道從哪裏撿來了彈片,他對陶勇說:「這是我們美國制造的!」
三天之後剛好是陽歷年,部隊殺雞宰豬吃肉,我們一起過了年。期間,大蘿蔔吃得很高興,走的時候將碳烯槍,給了陶勇。
以上是筆者我收集的多位記者采訪,咱文章寫到最後,咱們從當地老百姓的視角,看待這場經典戰役。
筆者直接復制而來,內容如下:
那是1945年12月中旬,新四軍八縱幾個團和地方部隊,在粟裕和陶勇的指揮下,消滅了外圍的鬼子和漢奸,不少敵人逃進了高郵的城裏。
我家住在城西的楊家塢,那時候我的年紀還很小,那天來了許多新四軍,領頭的是一位幹部,帶著一位警衛員,後面跟著二十多名新四軍。
幹部穿著灰布軍裝,帶著公事包;警衛員則背著盒子槍。
他們敲我家的門,說:「老板,我們是來打鬼子的,想住在你家幾天!」
我父親一看是新四軍來了,所以非常的高興,開啟大門讓新四軍來住。
我母親非常歉意地說:「我們家做小生意,賣魚蝦,有魚腥味,怕你們住不習慣。」
那軍官說:「哪裏、哪裏!我們都是窮苦人,不怕的。」
新四軍來了之後,幫我們挑水、掃地、幹各種家務,就連窗戶後面的蜘蛛網,都用小條掃撣塵給清掃一幹二凈,桌椅板凳擦得明光發亮。
當時我就感覺吧,原來我家這麽漂亮,那時候我才6歲多,家裏突然來了這麽多的客人,他們又是喊老板、又是喊老板娘、相互之間自稱是同誌。
我當時就感覺吧,不像是第一次見面,反倒像是一家人的樣子,親情油然而生。
他們年齡大的,抱著我喊孩子,他們年齡小的,就抱著我喊弟弟,我特別特別喜歡新四軍。
我的父親,把以前很少使用的玻璃罩子拿了下來(油燈)然後仔仔細細擦幹凈,往裏面灌裝了滿滿的洋油,所以晚上院子裏亮堂堂的。
到了飯點,我很疑惑,難道新四軍不吃飯嗎?直到傍晚我吃過飯之後,才看到他們借用我家的大鍋在做飯。
哦……我這才知道,他們想要借用我家的鍋和竈,他們吃的是大米飯,菜裏放了鹽巴。
我的母親一看新四軍人很多,但是吃的菜卻很少,所以就把我們家裏的菜挖出來,送給了新四軍。
我家吃的是大鹹菜煮小魚,我媽媽又為新四軍,做了一鍋這樣的菜,都給戰士們吃。
可是那軍官叔叔始終在阻攔,軍官叔叔說:「老鄉,謝謝你們!部隊有三大紀律六項註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可我父親和母親,卻執意要為新四軍做飯,那軍官叔叔掏出一些錢,想要塞給我的母親,可我母親始終不肯收。
那軍官叔叔看到了我奶奶,所以把錢硬是塞給了奶奶,算作是今天的飯錢。戰士們吃上了大鹹菜煮小魚,他們嘴角笑得很開心……
到了夜裏,戰士們先是打了地鋪,隨後就開始擦拭槍支,我看那軍官叔叔的動作非常嫻熟,他把盒子槍都給拆開了,每個零件都擦拭很幹凈。
四方桌的三邊,坐著三位軍官叔叔,桌上都是手槍的零件,我坐在最後那個桌子邊。
我那個時候貪玩,就拿起一個仔細觀察,沈甸甸的感覺很精致。
軍官叔叔的聲音很小很和藹,對我說:「孩子,在哪裏拿還放哪兒,不要丟了。」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把槍的重要性,只是嘿嘿笑了笑,又趕緊把零件放了回去。
軍官叔叔對我說:「長大了想當兵嗎?」
我說:「想!」
軍官叔叔說:「等你長大了,到我這裏當兵吧!」
我那時候年紀小,起床自然很晚,大概早上七點半吧,我和弟弟穿好衣服,看到家裏打掃的一塵不染,但叔叔人都哪裏去了呢?
我拉扯著弟弟,一直到了後門,看到新四軍的戰士們,在塢中的淺灘上站隊。
昨天的軍官叔叔,正在帶著戰士們訓練。
12月25日那天,父母很早就去湖邊販魚。而新四軍的戰士,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買來了很多很多的菜。
我後來才知道,那是即將要展開血戰,所以要讓戰士吃一頓好的。
我年齡很小,只看到他們吃完中午飯之後,又開始準備晚飯,有很多肉、很多魚、很多蝦、非常的豐盛。
有一位炊事員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對我母親說:「老板娘,你們也燒晚飯吧,早點吃過後,呆在家裏不要出去。」
我不知道為什麽,不讓我母親出去呢?結果到了天黑之後,槍聲和炮火聲,打得是震天動地,嚇得我弟弟一直在哭。
我的膽子非常大,爸爸趴在墻頭看打仗,我也搬著椅子,去看新四軍打仗。
很多的戰士們去攻城,四面八方都是咱們的人,遠處打得非常激烈,嘟嘟嘟噠噠噠的槍聲,時而被炮彈的聲音掩蓋。
我往近處看,也就是我家門外的河堤,新四軍在那裏修築了很多很多掩體工事。
他們的重機槍,就擺在我家門外的河堤上,朝著城墻上面打。
母親把我拉回去,結果我們一家人剛剛進屋,戰鬥更加激烈,我們家五口人,躲在墻角那裏,上面頂著桌子和棉被,父母都不敢動。
我那時候不知道啥是害怕,所以偷偷到門縫那裏,看到紅色和綠色的子彈對著飛,炮彈像是紅色燈籠。
結果一發炮彈在我家附近爆炸,奶奶從那之後就成了楊家塢有名的聾奶奶。
又一發炮彈,引燃了我家的草堆,大火熊熊而起,父母想要救火。
軍官叔叔趕緊攔著說:「老鄉,火太大了,救不了的,鬼子就是要燒房子,讓火光照亮我軍位置!火救不了,你們很可能就沒命了,不能救!」
軍官叔叔很忙,一邊指揮戰士,一邊在本子上寫字,寫完之後撕給我父親,他說:「老鄉,等高郵解放了,你拿這條子,到縣軍政委員會去,一定會有說法的!」
父親拿著條子,帶著我們一家人就跑了,而新四軍還在那裏戰鬥。
父親晚年很想念那位軍官,他一句話救了我們家的人,父親想要報恩,於是我開始尋找恩人。
可是我找啊找啊,見了很多當年新四軍的領導,都做了軍長、師長……一直到了我70歲那年,也沒有找到那位軍官叔叔,無法報答恩人,是我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