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有個叫薛端的窮秀才,妻子去世沒兩年,就忽然對親戚朋友說,自己隔日便要迎娶新婦,請他們幫忙接親。
人皆知薛端好結交朋友,雖然家境貧寒,卻性情儒雅,為人仗義疏財,一些達官貴人也喜歡結交他。他如今有事相求,朋友也願意幫他,便自發找到鑼鼓嗩吶,熱熱鬧鬧地組建了一支迎親隊伍。
隊伍從早晨出發,一直往城西走,行至傍晚也不見有人接應。再看薛端,也是一臉緊張與不悅。
人群裏有人抱怨:「大夥兒都走了一天了,滴水未進,又冷又餓又乏,卻找不到是誰家在嫁女兒,恐怕連薛君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接新娘吧?」
聽見質疑聲,薛端也是叫苦不叠,自言自語道:「她叫我到城西娶妻,說的信誓旦旦,定有紅燈籠在掛門前為憑,為何一路走來,什麽都沒有看見呢?」
眼見天已黑透,接親隊伍少了一半人。薛端也打起了退堂鼓,正準備轉身往回走,就見兩個小童跑來,大聲呼喊道:「可是薛姑爺?我倆奉家主之命來領路,速速跟我來!」
眾人跟隨童子來到一戶高宅大院前,見門頭上掛滿了紅燈籠,門前站滿了迎親的人,看上去十分隆重。
薛端走進廳堂,發現裏面雕欄畫棟,金碧輝煌,知道是娶了有錢人家的千金,之前的失落一掃而空,一臉喜悅地四下張望。看見幾個婆子丫鬟攙扶著新娘子過來,當即上前接過紅綢繩,將新娘子迎入轎中,歡天喜地地擡回了家。
眾人回到薛家,屋裏一片漆黑,守著的人早就散盡。薛端趕緊請人點燃燭火,與新娘拜堂成親。整個程式走完,已是深更半夜。
新娘進洞房掀開蓋頭,拎出一個包裹交給薛端,說:「這是一些金銀,你去酬謝那些幫忙的人。改日,我必用豐盛的酒宴招待他們!」
薛端按照她的吩咐,給每人發了些銀兩。大夥兒頓時忘記了一天的疲憊,個個喜笑顏開,送上吉言便離開了。
送走賓客,薛端回到洞房,對新娘說:「你可是阿玉?莫要哄騙我!」
說著還不放心,解開她的衣衫檢視,見她後背上有一處傷痕,這才放心。
薛端為何會懷疑新娘子,兩個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這一切還要從頭說起。
三天前,薛端與朋友到山中打獵,走時一起,行至晌午就分開了。他在回途中,看見草叢中有個青灰色的小獸在動,一時好奇,便下馬檢視。發現是一只小狐貍,背上受了劍傷,已是奄奄一息。
薛端聽人說,狐貍有靈性,若救其一命,會給自己帶來好運。他便用袍子一腳包裹住小狐貍,帶回了家中。
為救活小狐貍,薛端買來草藥,敷在了它的身上。
到了夜晚,小狐貍有了生機,擡眼看見薛端,向他點頭致謝。他見小狐貍醒過來,這才放心地倒頭便睡。
睡至天蒙蒙亮時,忽然感到肩頭被人拍了一下,睜開眼睛一看,見一美貌女子向他施禮,直言道:「我是狐仙阿玉,不小心被流箭射傷,若不是恩公相救,小命休矣。」
說到這裏,阿玉跪地行大禮,繼續說道:「謝謝恩公救我,作為報酬,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心願,只管說來。」
聞聽此言,薛端心中竊喜。他想了一會兒,說:「我這個人最喜歡請朋友來家中聚會,可我家裏貧窮,拿不出像樣的東西招待。聽完狐仙會法術,你能不能到我家中做飯,時常幫我擺些宴席,能讓賓客歡聲笑語呢?」
阿玉點頭答應,還說出一個更誘人的條件:「你可娶我為妻,隔日領迎親隊伍往城西走,見到掛滿紅燈籠的人家,便是我家了。」
說完,阿玉施禮離去,消失在了房門前。
這便是薛端與阿玉相識的場景,兩人成婚只是一場約定罷了。
婚後,來找薛端的朋友絡繹不絕,他便讓阿玉做些山珍海味款待賓客,至於食材是如何而來,阿育又如何烹製?他一概不過問。
有一天,一位朋友想吃活魚,可河面已經結冰,哪裏尋得到?薛端卻誇下海口,說:「來我這裏做客,就沒有吃不上的美味佳肴。」
說完,去廚房找阿玉,讓她做鮮魚。
此時,阿玉面露難色,本想回絕,卻又不忍拂了相公盛意。思來想去,她拿出一根魚竿,說:「咱家井中有大魚,相公去釣上來,我做給客人吃。」
薛端將信將疑,考慮到妻子是狐仙,還是將魚竿放到井中。不一會兒,就有魚咬鉤,幾個人一起努力,果真釣上來一條兩尺長的大魚,好似松江的鱸魚,味道十分鮮美。
又一日,一位客人想吃五月仙桃,薛端央求阿玉去尋找。只見她用手一指,說:「桃樹就在眼前,客人只需澆水,便能見到桃樹開花結果。」
此言一出,就有人相信,拿水倒在院中的溝壑處。不一會兒,就看見一株嫩芽破土而出,見風就長,眨眼時間就長成一棵桃樹;樹冠結出花苞,花朵綻放香氣撲鼻。須臾間,花謝結出果實,僅僅彈指之間,滿樹已經是碩果累累,仙桃便呈到了酒宴上。
眾人紛紛稱奇,問薛端如何得此妙人?答曰:只是普通法術,障眼法而已。
從這之後,慕名來薛端家的客人更多了,提出的要求更是五花八門,阿玉都盡力一一滿足。薛家因此聲名大噪,吸引來很多能人異士。他也因此受益,院試時表現良好,一舉中了進士,在京都謀了一份官職,準備舉家遷走。
臨行前,阿玉對薛端說:「這一年來,我靈力幾乎耗盡,已無力陪夫君去京城。夫君的救命之恩和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也算兌現,是時候該離開了!」
薛端聽後大驚,哭泣道:「常言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我相處一年有余,怎能狠心拋下我不管呢?」
看他一副深情模樣,阿玉淒然一笑:「夫君心中所想、所念並非我,而是為了自己的名節和前程。你如今已完成心願,也不需要我這個廚娘了。我也不想被俗事消磨殆盡,如花草般雕謝枯萎,求你放我離開吧!」
無論阿玉如何央求,薛端就是不放手。
兩人爭執到了傍晚,阿玉突然倒地身亡。薛端將她抱起,發現她並沒有化成狐貍的模樣,但身體卻輕如羽毛,沒有半點分量。
此時此刻,傷心欲絕的薛端終於明白,是自己的貪婪讓阿玉離開,即便悔不當初也來不及了。他只能將阿玉埋在兩人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希望她有回頭的那一天。
故事出自清代長白浩歌子(慶蘭)的【螢窗異草】之【阿玉】。
小編寫這些奇幻的民間傳說,意在傳承民間文學的獨特魅力,勸人從善,弘揚傳統美德,給讀者增添樂趣,並非傳播封建迷信,請理性解讀,我們下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