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建印
作者
又坐綠皮火車
文圖 /李建印
淩晨4點多,執行了9個多小時的列車,停在了時刻表上唯一的經停點石家莊站。上個衛生間,躺下。上鋪的小趙靜悄悄的繼續睡著,對面下鋪的老趙呼嚕聲,仍在震天的響,超過幾十年坐火車,睡臥鋪曾聽到過那些人的分貝,難以入睡。正好,西安的一位曾是空軍的老大哥,發來一段文字,覺得挺有意思,對我有啟發,有幫助。隨錄之。「為什麽高鐵上,每個人都很安靜,火車上卻是嘰嘰喳喳,因為高鐵坐的是兒女,火車坐的是父母;高鐵是理想,火車是歸途;高鐵是中國的速度,火車是中國溫度;高鐵很快,快的到你記不清鄰座人的樣子。火車很慢,慢到你可以聽一個人講完她的一生。高鐵是朝九晚五的奔波,火車則是人間煙火的相逢」。
我們這一趟屬於不快不慢的車,但也可以體會與聽到不少。聽不完一生,但可相互說幾個小時。
因參加一位老首長告別儀式,從西安到北京,昨晚一次坐了11小時35分鐘綠皮火車,而且是西安始發,9個多小時後只經停石家莊一站。慢慢回憶,上一次坐了6個多小時高鐵,還是11年前下部隊檢查,由嘉峪關南站到烏魯木齊的事了。多少年了,出門坐高鐵,已成了習慣一般,這綠皮車好似從記憶中消失了。
清明節放假,鐵路民航進入客流小高峰,臨時的行程,只能匆忙在網上選擇。D20車次合適,不影響在西安接孫子任務完成,能趕上到北京送老首長一程,列車上睡一晚未嘗不可。
上一次在西安車站登車,應該是十年前的事了。退休8年,外出在通高鐵的西安北站上下。西安站改造後,只是4年前,遠遠的站在西安城墻上,拍了兩張南側照片,看見了南廣場南大門,尤其是「西安」那兩個碩大的站名。站裏是個什麽樣子,手機上簡單看過介紹外,不大清楚。
把孫子接回家,看著他們開始吃飯,我乘地鐵到了西安站。下了地鐵往火車站候車室行進,內心感覺是大與遠,是高與新,是大氣與古樸的結合。第一次進到地下,只有一個想法,跟著人流不會走錯。走了7、800公尺,乘坐扶梯來到地面,這是北廣場。對面是大家熟悉的「大明宮」遺址公園,北廣場沒有印象中南廣場那樣宏大,但廣場上樹木栽的好,尤其是考慮到了遊客與乘客所需,每個樹壇都搞得相當大,周圍是一個供人們乘坐的平板,寬大舒服,一個樹下至少可以坐15人左右,十分的方便。
西安氣溫20度,正好適合人們戶外休閑。這個個樹下面都是一個一個旅客,基本上是人人手中一個手機,不是刷抖音,就是看新聞,或者是聽戲,或者是看其他。我隨便找了個地方,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時光與條件。當十來分鐘後,途中害怕趕不上車的擔心,成了一種休息的愉快,想一想,還是先到樓上候車室等待登車。
由北廣場進入到候車大廳,可以用震撼來形容我的感覺。從1976年路過西安火車站到現在50個春天過去了,這火車站候車大廳經過了兩次較大規模改造,這一次恐怕才是與我們國家經濟發展速度規模相稱,與西安市國際地位相稱,與人民群眾需求相一致,也與現代科技與厚重的陜西文化結合非常好。個個候車區位置寬大,個個大廳高大寬敞,人人都有坐椅,處處體現了陜西文化,無論是繪畫還是標語,就是一些仿制文物也是十分像模像樣,給人強烈的視角沖擊。從一樓到二樓隨著扶梯不斷捲動,我看到了變換之中的圖案,看到了不同角度給人美好印象。
二樓候車大廳,讓我感覺到西安的候車條件,除過北客站之外,還有比那個地方規模大,條件好的地點。幾十個檢票登車口,秩序井然,人人都有序的前行。
這D20次列車,既不是完全的高鐵外形顏色,也不是純粹的綠皮記憶,是介於二者之間的顏色,總體看起來還是那麽的愉快與輕松。
我在想,上一次由西安乘車去北京,還是2014年12月的事了。參加中央軍委擴大會議,我們本來在蘭州乘飛機,但天氣不支持,我們只能是急急忙忙乘飛機到西安,再轉高鐵前往北京。途中與時任軍區參謀長進行了不少工作交流,謀劃著回來我們裝備工作怎樣圍繞戰備訓練組織落實。但印象更深的是與我們鄰坐兩個西安年輕女孩,一人吃了一份西安涼皮,一人兩個肉夾饃,一瓶冰峰碳酸飲料。一路上,兩個人有說有笑,不停打鬧,十分開心。我心裏想,這兩個姑娘哪裏來這樣大飯量,吃這麽多,不包括後來不停吃小食品,讓人看得眼饞。當時,感覺到我們年齡不是很大,但與他們相比,這樣冬天,他們能夠吃下這樣涼的食物,能夠吃這樣多,真正是羨慕。
我們這一節車是個特殊情況,基本上是由一個俄羅斯來的旅遊團占據,中國人是少數,他們大多數安安靜靜在讀書或者看手機,只有偶爾有人說幾句話,因為講俄語,我能夠聽懂幾個單詞,加上他們隨團一個漢語轉譯,有時與列車員進行交流,相互並不幹擾。
與我同時進入車廂一位年輕人,看起來40來歲,留著個偏分頭,背著個包,提著大塑膠袋可能裝著食品,不能判斷出來什麽職業,大致是個跑業務年輕人。他是提前10天所訂下鋪,我是臨時改簽又退票重新購買只能是上鋪。兩個正說一兩句話,進來一個50來歲同誌,講他自己是23號,對面下鋪。外衣脫了,東西開啟了,這時又進來一位年齡六十開外,兩個人都說自己是23號,經過核對,是先進來50歲的人搞錯了,他應當是另外一個包廂,只能說聲「對不起」轉移陣地。
三個人隨著列車開行,慢慢進行交流。挺好,二位都姓趙,老趙去北京兒子家,準備擔負看孫子任務。除過一個大箱子,另外一個小提包。我一看這打扮,清瘦身材,男子中就算特別白的臉面,穿著一個知識人時常穿的夾克,一條瘦腿的褲子,一雙輕便的皮鞋,是個知識分子。祖籍陜西韓城縣,與我交流了他們家門前所造的北湖,給生活帶來的變化,也談了他們韓城人對之前與當下領導看法,感覺到不少事情得長遠看,不能搞一刀切,得從實際出發。尤其對「一張藍圖幹到底」怎樣在幹部心中紮根,是具體工作中體現,讓廣大群眾真正享受到改革的紅利,得到好處。而不是一任領導一個調,事事總難見到底。群眾意見大,浪費也不小。再進一步,我的判斷沒有錯,確實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畢業,在西安一個涉及空軍裝備研究所工作,是真正知識分子。難能可貴的是,他們父子兩代全是這所985、211學校的畢業,都是為祖國的航空事業而奮鬥。
小趙今年45歲了,他父親與我同齡。他原來在北京創業,負責進行資料庫職業培訓,前幾年搞的是風風火火,因為疫情原因,北京不能辦了。現在又隨著科技發展,我們國內的軟體業發展非常快,外國的資料庫技術已經不可獨步天下,只能是另外尋找就業或者創業門路。這位北京近郊廊坊大廠縣小夥,找了一個陜西銅川愛人,兩個人到了陜西西安尋找創業機會,經過一年多時間,最後還是選定去愛人老家銅川發展。我看經過幾年基建工程兵鍛煉,這個小趙對於大膽創業挺有想法,也有自己具體實踐成功經驗,是個好小夥。新疆馬蘭基地的軍教生涯對他創業給足了膽量與氣魄。只要堅持,一定會有收獲。
列車在開行,我們像開會一樣,討論著國家發展,議論著台海局勢,分析著中國最好軟體與國外,尤其是與美國軟體之間的差距與可能超越。
火車不如高鐵那樣快速,大約半個多小時後,看到車窗外,燈火輝煌,一片連一片的霓虹燈,一處接一處的居民樓,好似大城市一般。
我們分析這是到了哪裏。
我說,這應當是渭南,其它往東的地方全是縣一級城區,沒有這樣亮的燈光。
小趙說,渭南早過了,剛才他看見兩所學校,就是渭南城裏。
還是知識分子老趙不講話,先動手。開啟手機定位,一檢視,華州區城裏沒有問題。
我後來說,幾十年前,我們出國空中看到他們發達標誌之一,就是夜間看到的一個個燈光群,就是一個光區連著一個光區。現在我們國家從空中看見與國外夜晚完全一樣了,這就是我們國家發展的間接說明。
列車在前行,我們的交流得結束了。這時,小趙提出來,他睡到上鋪去,與我換一下,照顧我年齡大,上下不方便。我告訴小趙,我能夠上得去。這是你個人掏錢購買的票,你出的錢多,應當坐下鋪。要不,我睡下鋪把差價補給你。小趙同誌再三推辭,堅決不要。我也只好不再堅持,出了上鋪的錢,睡了下鋪的地,沾了人家小趙的光。
睡前我告訴二位姓趙的同行,我是胖一點,但我基本不打呼嚕,請他們二人好好休息。小趙沒有說什麽,只有大趙對我說,他的呼嚕比較厲害,晚上有時把對方幹擾的睡不著。我告訴他,這沒有事,不花錢,聽音樂,何樂而不為呢?
列車司機體諒我的想法,讓我提前十分鐘進站。出得站去,不到半小時,我到了八寶山,向老首長告別,與許多老首長、老戰友、老同事見面。
走吧!看看這一眼北京綠色,瞧瞧這沿途美景。
回吧!西安才是日常完成任務之所在,17時就可到達古都,咱到首都轉了一圈。
北京西站北廣場,一家「肯德基」店,第一次自己品嘗了一下外國味道,昨天到現在16個小時沒有進餐,不餓也得吃餐飯,也清楚了孫子孫女他們有時要求點這個的原因了。盡管幾個老戰友老首長提出是不是留下來聚一下,有位老首長昨天晚上親自打電話,要求見面之後留下來,我全部婉言謝絕,因為明天清明節,回家給自己的父母掃墓燒紙是不能再推了。
乘上了返回列車,我不斷在想,這人與火車一般,有快的時候,也有慢的情況;快慢不由自己,但如何利用好時間,這得由自己作主;至於什麽時候點火,什麽時候保養,什麽時候加油,全在自己把握了。老首長離開了,現場很莊重,送花圈與來的人,反映了首長一生到蓋棺定論。不只是那二百來個將軍和省部級領導表示悼念,不只是中央領導送的花圈,也不只是現場來的幾百個上級、戰友、部下表示的敬意,更為重要的是他對國家和軍隊的貢獻,永遠活在人們記憶之中,寫在中國大地之上。
寫於北京西到西安站 G657次列車16號車廂
作者簡介:1957年出生於陜西澄城,曾赴俄羅斯留學,中國科學院大學博士,少將軍銜。曾任解放軍某裝甲師師長,原蘭州軍區副參謀長、裝備部部長。長時間從事戰備、訓練、管理、裝備工作,撰寫大量研究文章,先後有70余篇戰法、訓法、管法等文章面世,參加過數本軍事教材編寫,4次立功,10多次受到各級獎勵,被解放軍原四總部表彰為首屆「全軍優秀指揮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