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和普通老百姓聊起買房這件事,幾乎家家「說起來都是淚」。
為了一家老老小小的幾十平米蝸居,為了子女結婚有個像樣的新房,為了上學的孩子有個更好的教育環境,為了在外打工人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為了在大城市打拼的畢業生有個住處......掏空了六個口袋,背負了沈重貸款,在現代化霓虹燈的映照下,節衣縮食,維持著最低的消費,茍延殘喘地保留著最後的體面。
看了【金瓶梅】第二回「俏潘娘簾下勾情 老王婆茶坊說技」,才知道,這天底下的事情啊,真是太意外了。
那早起晚歸,挑著擔子,走街串巷賣炊餅,被書中稱為「三寸丁」、「枯樹皮」的矮子武大郎,竟然輕輕松松的在清河縣的衙門口,縣西街買屋置地,住進了二層臨街小樓,和美女潘金蓮和和美美的過著無憂無慮的小日子。要不是潘金蓮後來遇到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的歸來,以及開窗戶不小心失手落桿打到西門慶的意外,估計武大郎和潘金蓮可能就這樣,不對稱的幸福下去。
可惜,小說故事情節的發展,狠狠地打擊了我們這些苦命的,一身房貸的「負家子弟」。
這武大郎究竟有何妙招,過著如此悠閑地幸福生活?接著說。
文中說道:自打張大戶在正室「妻管嚴」的淫威之下,不能將潘金蓮納為小妾,只得忍痛割愛,如割肉一般心疼的把潘金蓮嫁給了寓居他家、老實巴交的「三寸丁」、「枯樹皮」,相貌醜陋的武大郎。武大郎如獲至寶,雖然知道自己沒有這樣的艷福,但天天放在眼巴前的美人又怎不疼愛?
自從嫁給了武大郎,潘金蓮整天看著這個「一味老實,人物猥瑣,甚是憎嫌」的矮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常與武大郎合氣。真真可惜了潘金蓮那「描眉畫眼,傅粉施朱,品竹彈絲,女工針指,知書識字,梳一個纏髻兒,著一件扣身衫子,做張做致,喬模喬樣」的本事。
常言道:「但凡世上婦女,若自己有幾分顏色,所稟伶俐」,都想配個好男子嫁了。看了武大這樣的男子,難免會產生幾分憎嫌。「自古佳人才子相配著的少。買金偏撞不著賣金的。」
武大每日兀自挑擔兒出去賣炊餅,到晚方歸。那位常暗自嘆息「普天世界斷生了男子,何故將我嫁與這樣個貨!每日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只是一味吃酒,著緊處卻是錐鈀也不動。奴端的那世裏悔氣,卻嫁了他!是好苦也!」的美人潘金蓮,豈甘寂寞?
每日打發武大出門以後,就只在門前簾子下磕瓜子兒,故意「一徑把那一對小金蓮故露出來,勾引浮浪子弟」,這些街肆裏的潑皮無賴,於是整日間在她家門前:彈胡博詞,撤謎語,叫唱:「一塊好羊肉,如何落在狗嘴裏?」油似滑的言語,無般不說出來。
這情形,再老實的武大也不堪忍受,在紫石街是在住不下去了,想要往別處搬移。於是與老婆潘金蓮商議。婦人這回倒是極其爽快,說道:「賊餛飩不曉事的,你賃人家房住,淺房淺屋,可知有小人羅唣!不如添幾兩銀子,看相應的,典上他兩間住,卻也氣概些,免受人欺侮。」直呼要武大去買房子,不再租來租去的過著流離失所的動蕩日子。這讓風裏來雨裏去,靠賣炊餅苦苦掙紮的武大犯了難了,無奈的說道:「我哪裏有錢典房?」婦人罵道:「呸!濁才料,你是個男子漢,倒擺布不開,常交老娘受氣。沒有銀子,把我的釵梳湊辦了去,有何難處!過後有了再治不遲。」
聽了老婆這番豪言壯語的「體己話」,武大也是深受感動。既然媳婦都拿出壓箱底的嫁妝錢,他也沒有理由,也不是沒錢不買房了。當即湊了十數兩銀子,「典得縣門前樓(按照現在的說法,那可是市中心黃金地段)上下兩層四間房屋居住。第二層是樓,兩個小小院落,甚是幹凈。」這才有了前面所說的,二人住進了自家二層小樓,開啟了「武大和潘金蓮的幸福生活」。
可嘆這苦命的武大靠媳婦轉運,讓潘金蓮豪爽一擲,倒賠嫁妝供武大郎買房置業!
接下來,再說說下面的話:
武大自從搬到縣西街上來,照舊賣炊餅過活,不想這日撞見自己嫡親兄弟—— 打虎英雄武松 。當日兄弟相見,心中大喜。一面邀請到家中,讓至樓上坐,房裏喚出金蓮來,與武松相見。因說道:「 前日景陽岡上打死大蟲的,便是你的小叔。今新充了都頭,是我一母同胞兄弟。 」那婦人叉於向前,便道:「叔叔萬福。」武松施禮,倒身下拜。婦人扶住武松道;「叔叔請起,折殺奴家。」武松道:「嫂嫂受禮。」兩個相讓了一回,都平磕了頭起來。少頃,小女迎兒拿茶,二人吃了。 武松見婦人十分妖嬈,只把頭來低著 。不多時,武大安排酒飯,款待武松。
後來,正如劉若英【後來】這首歌的歌詞唱的那樣: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自古美人愛英雄,當潘金蓮看到英武的打虎英雄武松武二爺,來家拜見兄嫂時,那顆平日裏「心灰意冷」、只能強與「三寸丁」矮子武大郎勉強度日的心靈深處,猶如一顆石子丟入湖心,不免泛起了漣漪。
潘金蓮「 看了武松身材凜凜,相貌堂堂,又想他打死了那大蟲,畢竟有千百斤氣力。口中不說,心下思量道:「一母所生的兄弟,怎生我家那身不滿尺的丁樹,二分似人七分似鬼,奴那世裏遭瘟撞著他來!如今看起武松這般人壯健,何不叫他搬來我家住?想這段姻緣卻在這裏了。 」
於是後來:潘金蓮利用種種接觸,欲勾搭武松的種種,可惜「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面對「 芙蓉面,冰雪肌,生來娉婷年已笄。裊裊倚門余。梅花半含蕊,似開還閉。初見簾邊,羞澀還留住;再過樓頭,款接多歡喜。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的美女嫂嫂,好漢武松依舊不為所動。
【水滸傳】也好,【金瓶梅】也罷,面對這紛擾的不平世界,「心比天高」等待「天賜良緣」來解救自己的潘金蓮,面對武松的不冷不熱,唯有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