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找到【紅樓夢】八十回後曹雪芹文筆的作家唐國明,竟然是個農民,看看他找到的第81、82回曹雪芹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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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明,2016年出版 從程高本【紅樓夢】後40回找到八十回後曹雪芹文筆的 成名作【紅樓夢幻八十回後曹文考古復原:第81至100回】。另糾正了前八十回1000多處錯誤,刪除第67回中不是曹雪芹的文筆,做出了【再現曹雪芹百回紅樓夢】。先後在2019年、2022年出版了開創詩意流、半途主義長篇【零鄉】部份草稿兩部:【鵝毛詩】【堅守在長城要塞上的士兵】。2018年作品【這樣論證哥德巴哈猜想1+1與3x+1】於上海作協、華東師大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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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主義就如前所未有的給世界帶來「鵝毛風範、長風情懷」精神的唐國明,最初以【鵝毛詩】【堅守在長城要塞上的士兵】出版了成熟部份的【零鄉】一書中表達的那樣: 不在過去,不在現在,不在將來,只在途上;不在別處,不在遠方,只在路上;不在故鄉,不在他鄉,此刻只在半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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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鵝毛風範骨、清風明月肉、閑雲流水血、長風情懷心的學者、詩者、智者,。
集找到【紅樓夢】80回後曹雪芹文筆, 前所未有地發現論證了兩組項數相同數差為1為2的連續數之和的數差規律, 開創鵝毛詩、半途主義、詩意流成就於一體;集文學家、哲學家、紅學家於一身的著名作家唐國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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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明找到【紅樓夢】八十回後曹雪芹文筆, 第81、82回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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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悲迎春一泣拋淚珠 憐怡紅二番入家塾
且說迎春歸去之後,邢夫人象沒有這事,倒是王夫人撫養了一場,正在房中嘆息,見寶玉走來,臉上似有淚痕,也不敢坐,只在旁邊站著。待王夫人叫他坐下,寶玉才捱上炕來,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王夫人見他呆呆的瞅著,似有欲言不言的光景,便道:「你又為什麽這樣呆呆的?」寶玉道:「二姐姐這種光景,咱們索性回明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來,還叫他紫菱洲住著,仍舊我們姐妹弟兄們一塊兒吃,一塊兒頑,省得受孫家的氣。等他來接,咱們硬不叫他回去。由他接一百回,咱們留一百回,只說是老太太的主意。這豈不好!」王夫人聽了,又好笑,又好惱,說道:「你又發了呆氣了,混說胡道,大凡做了女孩兒,終久是要出門子嫁到人家去的,你斷斷不許在老太太跟前說起半個字,我知道了是不依你的。快回園看你的書去,不要再在這裏為你二姐姐的事瞎耽誤工夫,仔細老爺又問你書。」說得寶玉不敢再作聲,坐了一回,無精打彩的出來。憋著一肚子悶氣,無處可泄,走到園中,便一徑往瀟湘館來。
剛進了門,便放聲大哭起來。黛玉正在梳洗,見寶玉這個光景,倒嚇了一跳,連問幾聲。寶玉低著頭,伏在桌子上,嗚嗚咽咽,哭得說不出話來。黛玉便在椅子上怔怔的瞅著他,一會子問道:「怎麽這般死人的傷起心來?」寶玉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我只想著咱們大家越早些死越好,活著真真沒有趣兒!我如今快叫他們弄成一個負心的人了!一天一天的都過不得了。為什麽人家養了女兒到大了必要出嫁,一出了嫁就改變,將來見了我必是又不理我了。我想一個人到了這個沒人理的分兒,還活著做什麽。」黛玉聽了這話,低頭不語,一頓工夫後才說道:「當心別人聽了去,你真正傷了心,也犯不著拉著別人也跟你傷心!」寶玉道:「也並不是我傷心,我告訴妹妹,妹妹也不能不傷心。二姐姐回來的樣子和那些話,你也都聽見看見了。我想人到了大的時候,為什麽要嫁?嫁出去受人家這般苦楚!還記得咱們初結‘海棠社’的時候,大家吟詩做東道,那時候何等熱鬧。如今寶姐姐家去了,連香菱也不能過來,二姐姐又出了門子了,幾個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處,弄得這樣光景。我原打算去告訴老太太接二姐姐回來,誰知太太不依,倒說我呆,混說,我又不敢言語。這不多幾時,你瞧瞧,園中光景已經大變。再過幾年,又不知怎麽樣了。故此越想不由人不心裏難受起來。」黛玉聽了這番言語,把頭漸漸的低了下去,身子漸漸的退至炕上,一言不發,嘆了口氣,便向裏躺下去了。
紫鵑剛拿進茶來,見他兩個這樣,正在納悶。只見襲人來了,進來看見寶玉,急道:「老太太那裏叫呢。」寶玉便欠身起來,看見黛玉的兩個眼圈兒已經哭得通紅,便嘆息道:「妹妹,我剛才說的不過是些呆話,你也不用傷心。你要想我的話時,身子更要保重才好。」說著,往外走了。襲人悄問黛玉道:「你兩個人又為什麽?」黛玉道:「他為他二姐姐傷心。」襲人聽後也不言語,忙跟了寶玉出來,各自散了。
寶玉來到賈母那邊,賈母已經歇晌,只得回了怡紅院。到了午後,寶玉睡了中覺起來,甚覺無聊,隨手拿了一本書看。襲人見他看書,忙去沏茶伺候。誰知寶玉隨手翻來,看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一句,放下這一本,又拿一本看,翻了幾頁,忽然把書掩上,托著腮,只管癡癡的坐著。襲人倒了茶來,見他這般光景,問道:「不看了?」寶玉也不答言,接過茶來喝了一口,便放下。襲人一時摸不著頭腦,也只管站在旁邊看著。忽見寶玉站起來,嘴裏咕咕噥噥的說道:「好一個‘放浪形骸之外’!」襲人聽了,又不敢問他,只得勸道:「你若不愛看這些書,不如還到園裏逛逛,也省得悶出病來。」寶玉只管口中答應,只管出著神往外走。
一時走到紫菱洲,但見蕭疏景象,人去房空。又來至蘅蕪院,更是香草依然,門窗掩閉。轉過藕香榭,遠遠的只見幾個人在蓼漵一帶欄桿上靠著,有幾個老婆子蹲在地下說道:「怨不得人說這林姑娘和寶二爺是一對兒,原來真是天仙似的。這樣好模樣兒,除了寶玉,什麽人擎受得起。」寶玉聽了,一時興起,想往瀟湘館去,又記掛起賈母不知叫他有何事,便又往賈母房中來。
寶玉走到賈母房中,見王夫人陪著賈母摸牌呢。寶玉看見無事,才把心放下了一半。忽見玉釧兒走來對王夫人道:「老爺要找一件東西,請太太伺候了老太太的飯完了,去找一找呢。」賈母道:「你去罷,保不住你老爺有要緊的事。」王夫人答應著,留下鳳姐伺候,自己退了出來。
回至房中,把東西找了出來。賈政便問道:「迎兒已經回去了?」王夫人道:「走時,一肚子眼淚,說孫姑爺兇橫得了不得。」賈政嘆道:「我原知不是對頭,無奈大老爺已說定了。」賈政嘆息了一回。王夫人道:「寶玉,今兒早起特特的到這屋裏來,說了一氣孩子說的話。」賈政道:「他說什麽?」王夫人把寶玉說的話說了一遍。賈政聽後說道:「寶玉這孩子天天放在園裏,也不是事。生女兒不得濟,終究是別人家的人,生兒若不濟事,關系非淺。前日有人和我提起一位先生,學問人品都好,又是南邊人。南邊先生性情最是和平,咱們府裏的小孩,個個踢天弄井,鬼聰明,膽子又大,老輩子的不肯請外頭的先生,只在本家擇出有年紀再有點學問的請來掌家塾。如今儒大太爺學問中平,還彈壓得住這些孩子,不至以顢頇了事。仍舊得叫寶玉家塾中讀書去。」王夫人道:「自從老爺外任,他又常病,竟耽擱了好幾年。如今是該去家學裏溫習溫習了。」賈政點頭,又說了些閑話。
寶玉次日起來,早有小廝們傳進賈政的話來。寶玉忙整理了,來至賈政書房中,請了安。賈政道:「你近來作些什麽功課?聽說你越發比頭幾年散蕩了,常聽見你推病不肯念書。如今可好了,天天在園子裏和姐妹們頑笑,甚至和那些丫頭們混鬧,把自己的正經事,總丟在腦袋後頭。做得幾句詩詞,有什麽稀罕處!自今日起,再不許做詩做對的了,單要習學應試八股。限你一年,若毫無長進,你也不用念書了,我也不願有你這樣的兒子。」遂叫李貴來,說:「明兒一早,傳焙茗跟了寶玉去收拾應念的書籍,一齊拿過來我看看,親自送他到家學裏去。」喝命寶玉:「去罷!明日起早來見我。」寶玉聽了,半日無一言可答,回到怡紅院來。襲人正在著急,見了他,要人即刻送信與賈母。賈母得信,便命人叫寶玉來,告訴他說:「別叫你老子生氣。有什麽難為你,有我呢。」
次日一早,寶玉換了衣服,打發小丫頭子傳了焙茗在二門上伺候,襲人又催了兩遍,寶玉才拿著書籍等物過賈政書房中來,先打聽「老爺過來了沒有?」書房中小廝答應:「方才一位清客相公來請老爺回話,命清客相公出去,去那邊候著去了。」寶玉聽了,連忙到賈政這邊來。恰賈政著人來叫,寶玉便跟著進去。賈政不免又囑咐幾句話,帶寶玉上了車,焙茗拿著書籍,一直到家塾中來。
早有人先搶一步回代儒說:「老爺帶寶二爺來上學了。」代儒站起身來,賈政與寶玉早已走入,互相請安問了好,然後坐下。賈政道:「我今日自己送他來,因要求托一番。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到底要學個成人的舉業,才是終身立身成名之事。如今他在家中只是和些孩子們混鬧,雖懂得幾句詩詞,也是胡謅亂道的;目今只求叫他讀書、講書、作文章。倘或不聽教訓,還求太爺認真的管教管教他,才不至有名無實的白耽誤了他的一世。」說畢,站起來作了一個揖,然後說了些閑話,才辭了出去。代儒送至門首才回身進來。
寶玉站在家塾西南角靠窗戶擺著的一張花梨小桌邊,叫焙茗將紙墨筆硯都擱進抽屜裏藏著。回身坐下時,不免四面一看。見昔時金榮輩不見了幾個,又添了幾個小學生,都是些粗俗異常的。又想起秦鐘來,見如今沒有一個做得伴說句知心話兒的,心上淒然不樂,便悶頭對書亂翻。好容易捱到下學回來,見了賈政。結束來,忙忙又去見王夫人,又到賈母那邊打了個照面。趕著出來,恨不得一走就走到瀟湘館才好。剛進門口,就高聲叫道:「妹妹,我回來了!」紫鵑打起簾子,寶玉進來坐下。黛玉道:「我恍惚聽見你念書去了。這麽早就回來了?」寶玉道:「噯呀,了不得!好容易熬了一天,這會子瞧見你們,竟如死而復生,一日三秋。」黛玉道:「你上頭去過了?」寶玉道:「都去過了。」黛玉道:「別處呢?」寶玉道:「沒有。這會子懶待動了,只想和妹妹坐著說一會話。老爺還叫早睡早起,只好明兒再瞧他們去。」黛玉道:「你正該歇歇去。」寶玉道:「我悶得慌。這會子咱們坐著才把悶散了,你又催起我來。你別倒催得我緊,該走時我自己知道該走。橫豎是再見就完了。」黛玉微微一笑,叫紫鵑:「給他沏一碗茶。他如今念書了。」紫鵑笑著去拿茶葉,叫小丫頭子沏茶。寶玉說道:「還提什麽念書,一火焚之,方為幹凈。拿他誆功名混飯吃也罷了,還要說代聖賢立言立功立德。好些的,不過拿些經書湊搭湊搭,更有一種可笑的,肚子裏原沒有什麽,東拉西扯,弄得滿肚牛鬼蛇神。目下老爺口口聲聲叫我學這個學那個,你這會子還提。什麽國賊祿蠹,我忍著十日嘔,勉強去見他!這滿園子裏,我只想著你還近情近理,清微淡遠。這下子妹妹該不會也說起那些不堪入耳,勢欲熏心的混賬話來?我連坐的說話的地兒都沒了。」正說著,忽聽外面兩個人說話,見是秋紋和紫鵑。黛玉正想對寶玉發作,也只有作罷。只聽秋紋道:「襲人姐姐叫我老太太那裏接去,誰知在這裏。」紫鵑道:「我們這裏才沏了茶,索性讓他喝了再去。」說著,二人一齊進來。寶玉和秋紋笑道:「我就過去,又勞動你來找我。」秋紋未及答言,紫鵑道:「你快喝了茶去罷,人家都想了一天了。」秋紋啐道:「呸,好混賬丫頭!」說得大家都笑了,寶玉起身才辭了出來。黛玉送到門口,才回房裏來。想起剛才寶玉之言,又是笑又是氣的傷心了半天。
寶玉回到怡紅院中,進了屋子,見襲人從裏間迎出來,問:「回來了?」秋紋應道:「早回來了,在林姑娘那邊呆著。」襲人說道:「鴛鴦姐姐來吩咐我們,如今老爺發狠叫你念書,如有丫鬟們再敢和你頑笑,都要趕出園子。我想,伏侍你一場,真要被趕出園子,賺了這些,也沒什麽趣兒。」說著,傷起心來。寶玉忙道:「好姐姐,你放心。我好生念書,明日師父叫我講書。我要使喚,橫豎有麝月秋紋,你歇歇去罷。」襲人道:「你要真肯念書,也用不著他們來伏侍。」寶玉聽了,趕忙吃了晚飯,叫點燈,把念過的「四書」翻出來。只是不知從何處看起?翻了一本,看去章章裏頭似乎明白,細諳起來,又不很明白。看著小註,又看講章,鬧到梆子下來了,自己想道:「我在詩詞上覺得很容易,在這個上頭竟沒頭腦了。」坐著發起呆想來。襲人道:「歇歇罷,做工夫也不在一時半會。」寶玉嘴裏只管胡亂答應。麝月襲人才伏侍他睡下,兩個才睡了。及至睡醒一覺,聽得寶玉還是翻來復去。襲人道:「你還醒著?別混想,養養神,明兒好念書去的。」寶玉道:「我也是這樣想,只是睡不著。你來給我揭去一層被罷。」襲人道:「天氣不熱,別揭罷。」寶玉道:「我心裏煩躁的很。」便自將被褪下。襲人忙爬起來將被按住,把手去他頭上一摸,覺得微微有些發燒。襲人道:「你別動了,有些發燒了。」寶玉道:「可不是。」襲人道:「這是怎麽說呢!」寶玉道:「你別吵嚷,省得老爺知道了,必說我裝病逃學,明兒好了,到學裏去就完事了。」襲人說道:「我靠著你睡罷。」便和寶玉互捶了一回脊梁,不知不覺大家都睡著了。直到紅日高升,方才起來。寶玉道:「不好了,晚了!」急忙梳洗畢,問了安,就往學裏來了。
第八十二回 花襲人借語說香菱 林黛玉癡魂驚惡夢
且說寶玉上學之後,怡紅院中甚覺清凈閑暇。襲人想著如今寶玉有了工課,倒可做些活計,丫頭們可也沒有饑荒了。早要如此,晴雯何至弄到沒有結果呢?想著,不覺滴下淚來。忽又想到自己。寶玉的為人,他還拿得住,只怕娶了一個利害的,自己便是尤二姐香菱的後身。賈母及鳳姐兒往往露出話來,自然是黛玉無疑了。想到此際,臉紅心熱,拿著針不知戳到那裏去了,便把活計放下,來探視黛玉。
黛玉正在那裏看書呢,見是襲人來了,忙欠身讓坐。襲人也忙迎上來問:「姑娘這幾天身子可大好了?」黛玉道:「略好些。如今寶二爺上了學,你在家裏做什麽呢?」襲人道:「閑得慌,便來瞧瞧姑娘,說說話兒。」紫鵑端上茶來,襲人忙站起來道:「妹妹坐坐罷。」又說道:「我前兒聽見秋紋說,妹妹背地裏說我們什麽來著。」紫鵑道:「姐姐信他的話!我說寶二爺上了學,寶姑娘又隔斷了,連香菱也不過來,自然是悶得慌。」襲人道:「你還提香菱,真真的苦呢!想來都是一個人,不過名分裏頭差些。」黛玉從不聞襲人背地裏說人,今聽此話有因,便說道:「凡家庭之事,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襲人道:「做了旁邊人,心裏先怯了,那裏敢去欺負人。」說著,只見一個婆子在院裏問道:「林姑娘在屋子裏麽?」雪雁出來一看,模模糊糊認得是薛姨媽那邊的人,便問道:「作什麽呢?」婆子道:「我們姑娘打發來給這裏林姑娘送東西的。」雪雁進來回了黛玉,黛玉便叫領他進來。婆子進來請了安,且不說送什麽,只是覷著眼瞧黛玉,看得黛玉臉上倒不好意思起來,問道:「寶姑娘叫你來送什麽呢?」婆子方笑著回道:「我們姑娘叫給姑娘送了一瓶兒蜜餞荔枝來。」回頭又瞧見了襲人,便問道:「這位姑娘不是寶二爺屋裏的?」襲人笑道:「媽媽怎麽認得我?」婆子笑道:「我們只在太太屋裏看屋子,不大跟太太姑娘出門,姑娘們都不大認得。姑娘們碰著到我們那邊去,我們都模糊記得。」說著,將一個瓶兒遞給雪雁,又回頭看看黛玉,向襲人道:「怨不得我們太太說這林姑娘和你們寶二爺是一對兒,真真是天仙一般人品。」紫鵑在旁見他說話造次,忙道:「媽媽,你乏了,坐坐吃茶罷。」婆子笑嘻嘻的道:「我們那裏忙,都張羅琴姑娘的事呢。姑娘還有兩瓶荔枝,叫給老太太與寶二爺送去。」說著,顫顫巍巍告辭出去。黛玉雖惱這婆子方才之言,見是寶釵使來的,也不好怎麽樣他。等他出了屋門,才說一聲:「你們姑娘費心了。」老婆子還只管嘴裏咕咕噥噥的說:「這好模樣兒,除了寶玉,什麽人擎受得起。」黛玉只裝沒聽見。對襲人笑道:「怎麽人到了老來,就只剩混說白道的了。」一時雪雁拿過瓶子來與黛玉看。黛玉道:「我懶待吃,拿了擱起去。」又說了一回話,襲人才去了。
一時晚妝將卸,黛玉進了套間,猛擡頭看見了荔枝瓶,不禁想起日間老婆子的一番話,當此黃昏人靜,千愁萬緒,堆上心來。想起自己身上不牢,年紀又大了。心內一上一下,輾轉纏綿,竟象轆轤一般。嘆了一回氣,掉了幾點淚,無情無緒,也不理誰,和衣睡下了。
不知不覺,只見一個小丫頭走來說道:「與姑娘道喜了。」說著,又見鳳姐同邢夫人、王夫人、寶釵等都來笑道:「我們一來道喜,二來送行。」黛玉慌道:「你們拿我開什麽心?」鳳姐道:「把你一個美人燈撂在這裏,不成事體,托人作了媒,將你許了人,就要接你過去,怕道上沒人照應,你璉二哥哥送你呢。」說得黛玉一身冷汗。黛玉心上急著硬說道:「都是鳳姐姐混鬧。」只見邢夫人向王夫人使個眼色兒說道:「他還不信,做了女人,終是要出嫁的,你孩子家,不知道,在此地終非了局。」黛玉一聽這話起來往外就走。深痛自己沒有親娘,外祖母與舅母姊妹們,平時何等待得好,可見都是假的。又一想:「今日怎麽獨不見寶玉呢?」便見寶玉站在面前,笑嘻嘻地。黛玉便對他說:「寶玉,我今日才知道你這般無情這般無義了。」寶玉道:「我是無情我是無義?妹妹既有了人家,咱們各自幹各自的。我待你是怎麽樣,你心裏難道不明白?你不信我的話,你就瞧瞧我的心。」說著,就用手往胸口上亂抓,頓見鮮血直流。黛玉哭道:「你先殺了我,大家幹凈!」寶玉道:「好妹妹,我拿我的心給你瞧。」黛玉又顫又哭。寶玉在胸口上亂抓一陣,突然叫道:「不好了,我的心沒有了,活不得了。」說著,眼睛往上一翻,咕咚就倒了。黛玉拼命放聲大哭。只聽見紫鵑叫道:「姑娘,姑娘,快醒醒兒脫了衣服睡罷。」黛玉一翻身,原來是一場夢。又想夢中光景,再真把寶玉死了,那可怎麽樣好!又哭了一回,紮掙起來,把外罩大襖脫了,叫紫鵑蓋好了被,又躺了下去。翻來復去,那裏睡得著。只聽得外面淅淅颯颯,又象風聲,又象雨聲。又停了一會子,又聽得遠遠的吆呼聲兒。自己紮掙著爬起來,圍著被坐了一會。覺得窗縫裏透進一縷涼風來,吹得寒毛直豎,便又躺下。正要矇眬睡去,聽得竹枝上不知有多少家雀的聲兒,啾啾唧唧,叫個不住。窗上的紙,隔著屜子,漸漸的透進清光來。
黛玉此時已醒得雙眸炯炯,一會兒咳嗽起來,連紫鵑都被他咳嗽醒了。紫鵑道:「姑娘,你還沒睡?又咳嗽起來,想是著了風。這會窗戶紙發清了,歇歇,養養神,別盡著想長想短的。」黛玉道:「我睡不著。你睡你的。」說了又嗽起來。紫鵑見黛玉這般光景,心中也自傷感。聽見黛玉又嗽,連忙起來,捧著痰盒忙出來,將手裏的這個痰盒兒放在桌上,換了一個痰盒兒。這時天已亮了。黛玉道:「你不睡了?」「天都亮了,還睡什麽。」紫鵑答應著,開了套間門出來,仍舊帶上門,放下撒花軟簾,出來叫醒雪雁。開了屋門去倒痰盒子,只見滿盒子痰,痰中好些血星,紫鵑唬了一跳,不覺失聲。黛玉在裏面接聲而問。紫鵑自知失聲,說著話時,心中一酸,眼淚直流下來,聲兒早已岔了。黛玉喉間有些甜腥,早自疑惑,方才聽見紫鵑在外邊詫異,這會子又聽見紫鵑說話聲音帶著淒慘的光景,心中覺了八九分,便叫紫鵑。紫鵑答應了一聲,這一聲更比頭裏淒慘,竟是鼻中酸楚之音。黛玉聽了,涼了半截。看紫鵑推門進來時,尚拿手帕拭眼。黛玉道:「好好的,哭什麽?」紫鵑笑道:「眼睛裏有些不舒服。姑娘今夜大概比往常醒的時候更早,我聽見咳嗽了大半夜。」黛玉道:「越要睡,越睡不著。」紫鵑道:「這怎麽得了,自老太太、太太起,那個不疼姑娘。」只這一句話,又勾起黛玉的夢來,覺得心頭一撞,眼中一黑,神色俱變,紫鵑連忙端著痰盒,雪雁捶著他的脊梁,黛玉半日才吐出一口痰來。痰中一縷紫血,簌簌亂跳。紫鵑雪雁臉都唬黃了。兩個只得在旁邊守著,黛玉便昏昏躺下。紫鵑看著不好,連忙努嘴支雪雁去叫人。
雪雁才出屋門,只見翠縷翠墨兩個人笑嘻嘻的走來。翠縷道:「林姑娘怎麽還不出門?我們姑娘和三姑娘都在四姑娘屋裏講究四姑娘畫的那張園子景兒呢。」雪雁連忙擺手兒,翠縷翠墨二人問道:「這是什麽原故?」雪雁將方才之事,一一告訴他二人。二人都吐了吐舌頭兒說:「這可不是頑的!你們怎麽不告訴老太太去?這還了得!」雪雁道:「我這裏才要去,你們就來了。」正說著,只聽紫鵑叫道:「誰在外頭說話?姑娘問呢。」三個人連忙一齊進來。翠縷翠墨見黛玉蓋著被躺在床上,翠墨道:「我們姑娘和雲姑娘才都在四姑娘屋裏講究四姑娘畫的那張園子圖兒,叫我們來請姑娘,不知姑娘身上又欠安了。」黛玉道:「寶二爺沒到你們那邊去?」二人答道:「沒有。」翠墨又道:「寶二爺這兩天上了學了,老爺天天要查功課,那裏還能象從前那麽亂跑呢。」黛玉聽了,默然不語。二人又略站了一回,都悄悄的結束來了。
探春湘雲正在惜春那邊論評惜春所畫大觀園圖,說這個多一點,那個少一點,這個太疏,那個太密。大家又議著題詩,著人去請黛玉。正說著,忽見翠縷翠墨二人回來,神色匆忙。湘雲便先問道:「林姑娘怎麽不來呢?」翠縷道:「我們聽見雪雁說,林姑娘昨日夜裏又咳嗽了一夜,吐了一盒子痰血。我們剛才進去瞧了瞧,顏色不成顏色,說話兒的氣力兒都微了。」惜春道:「林姐姐那樣一個聰明人,我看他總有些瞧不破,一點半點兒都要認起真來。天下事那裏有多少真的。」探春道:「既這麽著,都過去看看。倘若病得利害,好過去告訴大嫂子回老太太,傳太醫進來瞧瞧。」惜春道:「姐姐們先去罷,我怕見他那樣子的。」於是探春湘雲扶了小丫頭,到瀟湘館來。進入房中,黛玉只見來了他二人,轉念想起夢中連老太太尚且如此,何況他們。勉強令紫鵑扶起,口中讓坐。探春湘雲都坐在炕沿上,一頭一個。看了黛玉這般光景,各自傷感。探春便道:「姐姐怎麽身上又不舒服了?」黛玉道:「也沒什麽要緊,只是身子軟。」紫鵑在黛玉身後偷偷的用手指痰盒兒。湘雲伸手便把痰盒拿起來看。不看則已,看了唬得驚疑不止,說:「這是姐姐吐的?這還了得!」初時黛玉昏昏沈沈,吐了也沒細看,此時聽湘雲這麽一說,回頭看時,自己早已心灰了一半。探春見這般形景,忙道:「這不過是肺火上炎,帶出一點半點來,也是常事。偏是雲丫頭,不拘什麽!」湘雲紅了臉,自悔失言。探春見黛玉精神短少,起身又囑咐紫鵑:「好生留神伏侍姑娘。」紫鵑答應著。探春才要走,只聽外面一個人嚷起來:「你這不成人的小蹄子!你是個什麽東西,來這園子裏頭混攪!」黛玉聽了,長嘆一聲道:「這裏住不得了。」便一手指著窗外,兩眼淌淚、翻白的倒了下去。原來黛玉住在大觀園中,雖靠著賈母疼愛,然在別人身上,凡事終是寸步留心。聽見窗外老婆子這樣罵著,竟象專罵著自己的。在別人,是一句貼不上。自思一個千金小姐,沒了爹娘,不知何人指使這老婆子來這般辱罵,那裏委屈得來,便肝腸崩裂,哭暈去了。紫鵑只是哭叫。探春也叫了一回。半晌,黛玉回過這口氣,還說不出話,那只手仍向窗外指著。
探春會意,開門出去,看見老婆子手中拿著拐棍趕著一個不幹不凈的毛丫頭道:「我是為照管這園中的花果樹木來到這裏的,你作什麽來了!等我家去打你一個知道。」這丫頭扭著頭,把一個指頭探在嘴裏,瞅著老婆子笑。探春罵道:「你們這些人如今越發沒了王法,這是你罵人的地方兒嗎!」老婆子見是探春,連忙陪著笑臉兒說道:「剛才是我的外孫女兒,看見我來了他就跟了來。我怕他鬧,才吆喝他回去,那裏敢在這裏罵人。」探春道:「不用多說了,快給我都出去。這裏林姑娘身上不安,還不快去呢。」老婆子答應了幾個「是」,說著一扭身去了。丫頭也就跑了。
探春回來,看見湘雲拉著黛玉的手只管哭,紫鵑一手抱著黛玉,一手給黛玉揉胸口,黛玉的眼睛方漸漸的轉過來了。探春問道:「想是聽見老婆子的話,你疑了心?他是罵他外孫女兒,這種東西說話沒有一點道理的,他們懂得什麽避諱。」黛玉聽了,拉著探春的手叫了一聲:「妹妹…….」又不言語了。探春道:「只要你安心養身,心上把喜歡事兒想想,大家依舊結社做詩,豈不好。」黛玉哽咽道:「可憐我那裏趕得上這日子,只怕不能夠了!」探春道:「誰沒個病兒災兒的,你好生歇著,你要什麽東西,只管叫紫鵑告訴我。」說著,才同湘雲出去了。
這裏紫鵑扶著黛玉躺在床上,地下諸事,自有雪雁照料,自己只守在旁邊,看著黛玉,又是心酸,又不敢哭泣。黛玉閉著眼躺了半晌,那裏睡得著?覺得園裏頭平日只見寂寞,如今躺在床上,偏聽得風聲,蟲鳴聲,鳥語聲,人走的腳步聲,遠遠的又象孩子們的啼哭聲,一陣一陣的聒噪得煩躁起來,便叫紫鵑放下帳子。雪雁捧了一碗燕窩湯遞與紫鵑,紫鵑隔著帳子輕輕問道:「姑娘,喝一口湯罷?」黛玉微微應了一聲。紫鵑復將湯遞給雪雁,自己上來攙扶黛玉坐起,然後接過湯來,擱在唇邊試了一試,一手摟著黛玉肩臂,一手端著湯送到唇邊。黛玉微微睜眼喝了兩三口,便搖搖頭兒不喝了。紫鵑仍將碗遞給雪雁,輕輕扶黛玉睡下了。
靜了一時,略覺安頓。只聽窗外悄悄問道:「紫鵑妹妹在家麽?」雪雁連忙出來,見是襲人,悄悄說道:「姐姐屋裏坐罷。」襲人悄悄問道:「姑娘怎麽著了?」一面走,一面雪雁告訴夜間及方才之事。襲人聽了這話,也唬怔了,說道:「怪道剛才翠縷到我們那邊,說你們姑娘病了,唬得寶二爺連忙打發我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呢。」正說著,只見紫鵑從裏間掀起簾子望外看,見是襲人,點頭兒叫他。襲人輕輕走過來問道:「姑娘睡著了嗎?」紫鵑點點頭,問道:「姐姐才聽見說了?」襲人蹙著眉道:「終久怎麽樣好呢!那一位昨夜也把我唬了個半死。」紫鵑忙問怎麽了,襲人道:「昨日晚上睡覺還是好好的,誰知半夜裏一疊連聲的嚷起心疼來,嘴裏只說好象他的心沒了似的。直鬧到打亮梆子以後才好些了。你說唬人不唬人。今日不能上學,還要請太醫來看呢。」正說著,只聽黛玉在帳子裏又咳嗽起來。紫鵑連忙過來捧痰盒兒接痰。黛玉微微睜眼問道:「你和誰說話呢?」紫鵑道:「襲人姐姐來瞧姑娘來了。」說著,襲人已走到床前。黛玉命紫鵑扶起,一手指著床邊,讓襲人坐下。襲人側身坐了,連忙陪著笑勸道:「姑娘還是躺著罷。」黛玉道:「剛才說誰半夜裏心疼起來?」襲人道:「除了他還會有誰,現好好的,不怎麽樣了。」黛玉會意,知道是襲人怕自己又懸心的原故,又感激又傷心的趁勢問道:「不聽見他還說了什麽?」襲人道:「也沒說什麽。」黛玉遲了半日,才嘆了一聲,說道:「你別告訴他說我不好。」襲人答應後,又勸道:「姑娘還是躺躺歇歇罷。」黛玉點了點頭兒,命紫鵑扶著歪下。襲人不免坐在旁邊,又寬慰了幾句,然後告辭,回到怡紅院,只說黛玉身上略覺不受用,也沒什麽大病。寶玉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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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明的書法:鵝毛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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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主義,既是哲學思想,又是文學觀念。其核心觀念為:我們都是途中人,此刻我們都是一群在途上去成就自己,成就天下的人。就如半途主義開創者唐國明,用集詩、文 、史、數、哲於一體的詩意流方式,在他的最初以【鵝毛詩】【堅守在長城要塞上的士兵】出版了成熟部份的【零鄉】一書中表達的那樣:
此刻一切都在途上,面臨著此刻命運;我們此刻的命運,即使千難萬險,也要把握住一個又一個此刻,去成就自己與天下,去成就自己與天下那個渴望的歸。讓自己歸於天下,歸於奮發圖強的途上。在無數不確定中,歸於能看到摸到的天下此刻。
在瞬息萬變,難以確定的世界,無歸的我們,只有將天下、路途、此刻當作有歸的故鄉、有歸的家。只有歸於天下、歸於路途、歸於此刻,一個又一個此刻地乘風破浪;一個又一個此刻地歸於途上與天下——抵達1時,再去抵達2;抵達2時再奮進地抵達4地將天下萬古流傳的事業開創。一個又一個此刻地跳出囚禁我們的牢籠,與時俱進的一個又一個此刻地突破,一點一滴地接近目的;丟掉那些過去、現在、未來的包袱,一個又一個此刻地去打破一個舊世界,開創一個新世界;一個又一個此刻地在無歸之中,去給自己開創一個歸。
此刻歸處是零鄉,此刻歸處是【零鄉】。
【零鄉】就是一個唐國明式的世界,一部他鄉人的史詩。
一部最初以【鵝毛詩】【堅守在長城要塞上的士兵】出版成熟部份,慢慢成就出來的他鄉人史詩。
一部融文學思維、哲學思維、數學思維為一爐的詩意流百科全書式自傳小說。
一部是文學也是哲學,是史詩也是百科全書,開創半途主義、詩意流先河的小說。
從文學哲學上說,「零鄉」是我唐國明開創的一個詞。【零鄉】是一本沒有固定形式和風格的作品。【零鄉】是一個展示在無歸的現實路上,表現不停進取乘風破浪精神的文本。
透過具有「鵝毛風範骨、清風明月肉、閑雲流水血、長風情懷心」的主人公唐國明,在時世推移中一個又一個此刻突破困局、奮進的歷程與所見所聞所思所詩。寫出了人類處在迅速變化俗世中的困苦與掙紮,寫出了人類困在無根、無確定性、無依靠感的現實。提出了「我們既不在過去,也不在現在,更不在將來,我們只是在途中、在此刻此處」的哲學觀點。
透過「零鄉」這一概念,強調了人類在途上、無歸、老在此刻、此處的狀態,以及人類在重復此刻、此刻重復、重復在此的無歸悲劇裏,不得不把此刻此處作為歸,歸於一個又一個此刻此處的哲學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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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明2016年出版從程高本【紅樓夢】後40回,找到【紅樓夢】80回後曹雪芹文筆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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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明說過:續寫【紅樓夢】一萬年也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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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明在前人做出的文本成就基礎上,糾正前80回文本中的不通、刪除第67回中不是曹雪芹的文筆,將從程高本【紅樓夢】後40回找到的80回後曹雪芹文筆以考古復原的方式再現出來,無限真實地再現曹雪芹生前完成的百回【紅樓夢】。——【再現曹雪芹百回紅樓夢】(原名【唐國明考古復原曹雪芹百回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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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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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明,具有鵝毛風範骨、清風明月肉、閑雲流水血、長風情懷心的學者、詩者、智者; 集文學家、哲學家、紅學家於一體,集找到【紅樓夢】八十回後曹雪芹文筆,前所未有地發現兩組項數相同數差為1為2的連續數之和的數差規律,開創鵝毛詩、半途主義、詩意流成就於一身的著名作家。在【鐘山】【詩刊】【鴨綠江】【延河】【星火】及其他國內外書報雜誌上發表作品近100萬多字,除出版了【紅樓夢 八十回後曹文考古復原:第81至100回】外,2019年、2022年先後出版了開創詩意流半途主義長篇【零鄉】部份草稿兩部:【鵝毛詩】集與【堅守在長城要塞上的士兵】。